“看风雪，跃千山，百万里国土路，纵马踏破。人道是，风急雪急马蹄急。”
“确切！”楚倾幽点点头，道：“楚国地处湿热，即使有大雪，又能有多大，怎比得上这北国风景，千里万里，雪飘与雪国？”
楚倾幽伸手，掠过一缕风雪，眉宇间簇着笑意：“当年，与蒋悬同殿为臣的稷放学宫祭酒渔子楚，翰林张凡瓮，大学士房言由皆言蒋悬是粗鄙武夫，张嘴便是粗鄙之言，说道是楚有万甲，不敌蒋伏波一张骂人的嘴，从朝堂到官方，阿谁不知蒋悬粗鄙之名，莫说是写诗作词，就是一本《百家姓》《千字言》，也不见得能读全乎。”
“披寒甲，提吴钩，转头尽是离愁，抽刀难断。梦中道，声断泪断肝肠断。”
向北出了西流城，没了行人，没了炊烟，没了城池街道，也就没了其他色彩；抬望眼，六合共风雪一色，在如许苍茫迂阔的六合间，仿似人的气度也阔达了几分。
楚倾幽莞尔，几缕风雪相随，若即若离，似醉了这百般雪国：“这首词，是当年楚国伏波将军蒋悬南征溪蛮班师以后，路子乱石山时，恰遇百年可贵一见的风雪灌山，一夜间，莽莽苍苍，雪覆山，掩小径，阻归程。楚国地处湿热，少见风雪，那一年风雪甚大，覆了楚国万里国土，兵士征溪蛮三年不足，思家念人，本想着能快马加鞭，趁着年节回家团聚，却不料为风雪所阻，将士低迷无法之际，蒋悬夜卧大帐，声高而阔，诵了这首词阙：‘一步风雪跃千山，向北去，怎能退？’前路纵有风雪，怎能阻归程，将士们深受鼓励，踏风雪，归故里。”
这一天，有人下山，一起向北而去。
悄悄念叨着，不知是在那里看到的诗词，总感觉这句话今儿个很应景，有荏弱绵绵却值得回想的欢愉日子，也有雄浑壮阔的仰天大笑，一步无悔。
那边，统统人应当都穿上了羊皮裘，举着扫帚，打扫着门前的积雪；垂髫小童，不顾酷寒和父母的喝斥，跑削发门，混聚在一起，搓动手，哈着热气，蹦跳着堆雪人，打雪仗；街道两旁，早已被摊贩占有，有清澈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像一曲曲永久的旋律。
远在千里以外的太安城，初冬时节，还未带去北国的风雪与酷寒，一座粗陋的小茶寮里，两个身着薄弱儒衫的男人相对而坐，一壶白鹤山的山泉水，两杯君山的银针茶，水入茶杯，颗颗茶芽悬空直立，好像雨后春笋，又如银刀铁剑耸峙；继而茶芽伸展，片片下沉，有清苦涩爽透壶而出。
陈旧的茶寮里，两人有些沉默，北风，从北国来，终究给这座繁华喧哗的都会，带来了一丝冰冷，有些冬的味道。
“西流粮仓已毁，计已成矣！”一人待杯中茶叶淹没，捧杯，先闭眼轻嗅了几下，然后才轻抿了一口。
闻言，捧着杯子的男人长叹了口气，道：“这天下，该死的，独一人矣！”
“这蒋悬，也是个妙人啊！”
“是啊，可惜他是君子，也是这人间最高的几小我；但正因为他是君子，他才不得不死，正因为他站得高，他才非死不成。”另一人也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本是甜爽暗香的茶水，此时倒是苦涩非常。
捧杯的男人摇点头，道：“成大事者，不拘末节，但更要心狠手辣。他不死，这天下就有很多人要死，我们也会死。”
抬望首，仰天大笑，前路莽莽，一步风雪跃千山，向北去；
雪，积了厚厚一层，北国风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表里，千里国土色，万里风雪染，唯余莽莽。
唐笑风摸了摸鼻子，问道：“有何不当吗？”
怎会退？
唐笑风转头，看着一旁风为衣，雪为裘的女子，有些内疚地笑笑：“楚女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