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好久，圣上终究道：“退下吧。”
“罢了，虚妄之事，那里做得准呢。”
门关上的时候，收回极轻的声响，伴着含元殿外还是未曾停歇的风声，仿佛别有一种苦楚。
“宁公公，”一侧的门帘被掀了一条细缝，年青内侍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意，在风涌出去之前，敏捷钻了出去：“主子怕您辛苦，特地备了热茶，您拿着，暖暖手也好。”
如此过了好久，才有声音传出。
这句话仿佛在明示着甚么，又仿佛是他想多了，宁海声音恭和，应道：“主子明白。”
短短半晌工夫，宁海额上竟生了盗汗，低垂下头，回声：“是。”便悄无声气的退下去。
手指方才触到内殿的门，圣上却叫住了他：“等等。”
一句话入耳，宁海额上的盗汗便倏然落下。
这小东西，倒是知情见机。
宁海坐在漆金九龙暖炉边，听着含元殿外吼怒的风声，搓搓手，禁不住打个暗斗。
舌头在口中动了几动，他轻声道：“圣上九五之尊，既然得梦，必定是天赐吉兆，泽被万民……”
接下来的那句话，自语普通，他说的极轻极轻，仿佛是一触即碎的梦境，唯恐遭到惊扰。
含元殿的主子，只是不会说话的物件，恭敬而沉默，从不会多嘴。
他俄然顿了一下。
牙齿抖了几下，他闻声本身语气恭敬的答：“回圣上，另有十之三四。”
面色微变，他放下茶盏，快步进了内殿。
宁海候了半晌，未曾再听到叮咛，见礼以后，轻手重脚的退了出去。
宁海两手贴在灿艳而温软的织锦地毯上，却还是凉凉的生了汗意，湿腻腻的，像是捏了条冰冷的蛇。
圣上语气中有些许难以捉摸的喟叹，细细去听，却似是错觉。
他不感觉猎奇，也不想去看望。
“试一试总归是好的，”望着不远处灯光的那抹晕黄，他自语道：“万一，那是真的呢。”
宁海将神思全数集合，毕竟也未曾听清。
“朕梦见……”
“……方才，”圣上顿了顿，说：“朕仿佛……做了个梦。”
他专捡好话说，唯恐那里冲犯，正战战兢兢，圣上却笑了。
圣上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再选一批便是。”
宁海抬高了声音，既轻柔，又舒缓，极力不令人感觉高耸：“您可有叮咛？”
他语气沉寂，缓缓问：“宫中的内侍宫人，另有多少？”
宁海笑着接了，正待夸他一句，却听内殿传出低低异声。
本年的春季，仿佛比客岁更冷些。
宁海跪在地上，凝神去听，也只听到了短短一句。
锦帐内不再有声音，大抵是歇下了。
寝殿内的锦帐无波无澜，久久没有声响，但是他一动不动，只保持着阿谁谦虚的姿式，寂静的等待。
都说仲春东风似剪刀，可直到今晚，夜风中都带着多少砭骨寒。
“不，”他语气降落，似是追思：“与百姓无关，与天下也无关。”
如许凉的夜里，圣上却笑了，怠倦中暗生几分难言的希冀。
“圣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