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阎将军阎将军,实在是小人的不是!”掌柜的三步并两步地跑来,连轮作揖,“本日店中有酒客,来得晚,方迟了半晌阀门。客人那儿还不决下客房,以是……”
秦典墨忽想起来,彻夜,是三公子同林氏女的昏礼。
昏黄下的惊鸿侧颜,如银河道转,于暗淡夜色中灿烂耀目。
即便是不带半分情素,他也不会留她独安闲这里。
院中多了些干枯树枝,大寒皱了皱眉,当即有懂事的女婢上前洒扫。他抬高了声,监工般看着树下的繁忙身影,扣问身边的清冷女子:“她是如何来的?”
“要最烈的酒。”
角落里的少女恍若未闻,昏黄间稍复苏了些精力,便当即又去扶了酒壶,抬头往口中灌去。清冷的酒液入喉,敏捷烧作灼烫的火焰,从喉中一起暖到腹部,浑身前所未有的暖和。
“本日之事,”见秦典墨出门,阎晋侧目提点了一句店家,“原是要罚你的。谅你一贯遵纪守法,也明事理,便不作惩戒了。”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掌柜一时语塞,他实在说不出个一二来。毕竟顾着女人家的脸面,他一向未曾正眼去瞧,再加上谁家蜜斯放着端庄淑女不作,非要作酒馆里头的千杯倒?一时之间,愈发不好辩白。
冰冷的甲胄,被暖色的烛火镀上一层暖和的光。
府中慌乱,很多人却发觉,珈兰将白姨带去书房后,就再也没回主屋。几个下人都说,她单身一人出了门,像是往城里方向去的。
不过也好。
而他在岸上,看一条在大海中,将近灭顶的鱼。
冷风吹得灵台复苏,心智沉湎。
“女人,”掌柜奉承地回过身来,躬身作揖道,“可还要些旁的小菜下酒?厨子还充公拾呢,这些个菜啊、肉啊,都是每日送的,新奇得很呐!”
“我自是不会同她讲的。”小寒的心头咚咚直跳,非常不安,“林氏一族,连三公子这条线都断了,野兽尚会博最后一击,不就是在逼着二公子府……”
明事理的几个铺子老板猜想,宫中剧变,林后垮台,而本日敲锣打鼓地又将一名林氏女嫁去了三公子府,恐怕不但是家属陨落这般简朴。早已深埋地下的王室秘辛再度于坊间传闻开来,人们不敢大声语,只好守着心照不宣的宵禁,培养这番半夜寥寂。
“林氏自不会如此。”大寒眼神黯了黯,愈发将声音埋的更低,仿佛一出口就会消逝在风中,“小夫人以后,朝堂动乱。主上……可暗里同你说过筹算?”
“女人,实在是……近两日戒严。小老儿这楼上的客人,多是走江湖的,也不敢后半夜尚在街上逗留。也实在是时候到了,若再不打烊……”
院中的女仆俯身捡起些长条的枯枝,丢到一旁搁置的竹篓里头,继而用笤帚打扫着噜苏的枝叶,垂首恍若未闻。
店家和小二同心合力地抬着木板,一块一块按序号阀上门,亮光也跟着这些木板子一方一方淡去。
……
“主上只叮咛别阻了来人,并未同我说是何筹算。”小寒叹了口气,烦恼道,“不想,几乎变成大祸。”
小二一愣,昂首时,只窥见客人眼中茫然的死意,堪比暴晒数年的瘠薄之所,尽是干枯裂缝。
夜晚的长街,孤单悄悄地铺展,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知名光阴。远处打更人的喊声传来,原这一场闹剧后,已是子时了。
“你不是……”美人垂目,一颦一笑添红霞,“不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