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回声，将人连拖带拽地领了下去。门口走廊上传来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是夜间服侍的奴婢，提着抹布、水桶等物什，来冲刷林瑶溪留在门前的血迹。
换而言之，死讯。
——彼苍已死，黄天当立。
林瑶溪还要辩论，却被小寒一脚踹在了肩头，浑身不受节制地向一旁栽去。她本就是个深闺女子，哪怕家中真传授了些花拳绣腿的工夫，与小寒这等厮杀过来的，自是不敌的。目睹她哇地一口吐出鲜血来，楚恒已侧身回过甚去，连看一眼也觉肮脏。
“带下去罢。等天亮了，叫林氏来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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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巡查步队中，一个少年上前半步，垂首等候叮咛。
秦典墨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不但是说给阎晋听，也是在说给跟随他的将士们听。
楚恒目光微侧，看似慵懒的眼神中尽是疏离，以及洞悉世事的稳操胜券。容色微敛下，他却向着林瑶溪走了半步，另一腿扯动了伤处，疼痛当即刺激着他的大脑。
“你还记得，我承诺过你甚么吗？”
楚恒还将来得及说话，便听小寒在门口轻叩了叩门框，轻声回禀。她另一手还牵着两根蟒蛇粗的麻绳，回话时不卑不亢，像是见惯了府上鞠问的极刑。
“你的腿公然……”林瑶溪愣了神，无措地瘫坐了归去，眉头微微蹙起，却尽是按耐不住的镇静，“我赌对了，我公然赌对了……”
“阿石，我承诺过你——会让你亲手报仇。”
瞧着这双亘古稳定的安静眼瞳，林瑶溪难以置信地摇了点头，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保心丹本是三公子府暗卫的秘药，若说林后多年密查有所耳闻，也并无不成。西南时，林瑶溪对于林后不过是个旁系家属的小辈，纵使捅破了天，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恶劣，推出去顶了罪了事。
“秦将军……真是勤恳。”火把下的男人徐行走近，一袭青色衣袍，绣着竹叶云纹，腰间更是挂一代价不菲的玉带。来人眉眼暖和，都说伸手不打笑容人，即便晓得他没安美意，也不能面上和他过不去。
秦典墨不答，自顾自行至坐骑旁，谨慎翼翼将人扶上马。楚煜站在暗影处，看他很快翻身上去，环绕着怀中女子，拎起缰绳。
“回主上，寅时一刻。再过一两个时候，便要天亮了。”
秦典墨背对着光，站在扑朔的风里，好久才开口道。
“西南之事，我尚未入宫……与姑母也素无联络。”她喉头一噎，还是道出了那两个字，用心恶心楚恒，“夫君安知，是我所为？”
认识迷离中，炙烤浑身血脉的热意终究退散，五感也逐步复苏。氛围中满盈着浓烈的药香，屋外拂过淡淡风声，另有烛火噼啪的爆出灯花，光阴安好得不似玉京。
“罪大恶极者，必有重刑。此六合之常道也。”楚恒淡淡道，杀伐判定的语句不含半分温度，“堂下林氏女，手腕阴狠，试图毒杀公子，罪不容诛。便赐你与我母妃一样的死法，还给林氏作谢礼。”
“想作林后，便要学林后的宠辱不惊。”楚恒面不改色，道，“到底只是官宦家的蜜斯，养不出王室当有的威仪。你指缝间的香粉，偏生独于我有奇效，这便足以令我猜忌……”
楚恒闻声，扶着大寒的手臂缓缓起家，落座在轮椅上。简朴清算了一番仪容，大寒又捧来了毛毯替他盖好，硬生生让林瑶溪在外头的冷风里好一阵吹。
听闻那乞婆早早就被抓了，想来无人纾解药性之烈，莫不是……
楚恒突然展开眼，面前是床榻如常的木质穹顶，轻浮的床帷被铜钩拢着，这是在他的屋子里。心口的跳动一下一下运送着血液，有序地唤醒了他的肢体，一丝不安感也随之伸展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