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微微摇了点头,他觉得赵贞吉定然出而抗辩,赵贞吉却一脸淡然地听着;他想说又不肯在此场合与高拱辩论,遂目视郭乾,郭乾转过脸去,躲避了;张居正又看看陈以勤,微微扬了扬下颌,陈以勤听刚才高拱的语气垂垂和缓下来,也就接管了张居正的表示,开口道:“新郑,就算如你所说第一步错了,可安国亨与官军交兵,导致我土汉将士丧失过半,这总该是背叛所为了吧?朝廷欲出兵进剿,焉能说是‘再错’?”
“中枢不当为一省抚臣背书!”高拱一脸肝火地说,“更不能一错再错!”
“何谓背叛?安国亨果叛乎?”高拱大声诘责,他并未有等候答案之意,顾自说,“背叛者,谓敢犯朝廷,背去而为乱者也。安国亨所为如是乎?我闻安国亨本为群小拨置,宣淫播虐,仇杀安信,乃至安信之母疏琼、兄安智挟恨抨击,相互仇杀。安智自度不能胜国亨,遂诉于巡抚。抚臣欲为安智伸冤出气,其意固善,然只因拘提安国亨不出,感觉威望受损,竟以背叛奏报,朝廷据此允其征剿之请。”他又一拍书案,“这一步,先就错了!”
自从陈大明处得知贵州水西肇事,高拱深念之,到吏部领凭的官员,凡是有能够知情者,他都要留下一问,以探明事情原委。目下他已开端作出判定,单等王铮给赵贞吉答复后再作区处。不料没有等来停息进军的动静,竟是惨败的塘报!他强抑肝火,决计不再姑息,要按本身的主张措置此变。可他的话一出口,世人惊诧,只是见高拱神采阴沉,怕他把火气撒到本身身上,都不敢说话。
“说你的!”高拱以居高临下的口气道。
高拱像是没有听到,持续说:“时下的处所大员,以善欺蔽为高超!有些人,处统统事,常常藏匿不报或大事化小;而喜功者则反之,常常又以小为大,以虚为实,始则夸大事端,终则激而成之,以证明前说为实。似此,岂是为国之忠?!王铮此人可谓典范!如许的人,绝对不能再用!”顿了顿,以定夺的语气道,“贵州事,换巡抚,据实定策!”
高拱亲热的目光投向张居正:“呵呵,还真是饿了!”
李春芳看着高拱:“新郑,你看此事?”高拱顾自深思着,没有答话,李春芳又问郭乾,“大司马,下一步当如何?”
“这……”郭乾面露难色,又不敢多言,支吾了一声。
“征剿弗获,且将成乱,宜急图之。”李春芳同意张居正的主张又不肯明言,遂含糊道。
高拱点头道:“阮子沉毅,措置水西事,当可属之。”
“哼!”高拱嘲笑一声,以讽刺的兼带不屑的腔调说,“时下有那么股民风,动辄言征剿,喊诛灭,仿佛不如此则不敷以树威望,振民气,无豪杰气势。果如是乎?”说着,他的腔调转为沉重,“边事孔棘,国库空虚,路有饿殍,不谋拯而救之,却欲竭数省之兵粮,征自相仇杀之彝目,值得吗?需求吗?”他感慨一声,持续说,“管理一方,岂可遇事即思用武力,弹压下去就是有本领?非也!不消强力而使之和解相安,那才是真本领!”
已看完塘报的张居正一拍书案,愤然道:“这也太不成话了!小小土司,竟敢与官军开战,如不剿除,朝廷威望安在?!当调重兵,大事芟除,勿复问其向背!诸文武将吏有不消命者,悉以军法处置,斩首以循!”他见高拱很久未语,又道,“大率叛贼奸宄,惟当慑我之威,罕能怀我之德。如有机可乘,自当一鼓而歼之!”
“喔,那就有劳新郑了!”李春芳忙顺水推舟说。
“贵州得人矣!”张居正笑着说,言毕,向外喊了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