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起成分开御座,站立了半晌,盛典带来的光荣、满足,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显得威武、结实,肥胖惨白的脸庞上,透出几分豪气。想到皇考费经心机缉拿赵全而不获,今一举获之,献于朝廷,真隆庆朝乱世之象也!献俘之典,十来位祖宗中,有几人经历?他越想越镇静,满脸笑意地乗舆下了午门城楼,刚走几步,即对跟在舆旁的陈洪道:“传旨,著内阁集吏部、兵部议,加恩表里大小有功诸臣!”
“呵呵,那帮人,那里有治国安邦之志!”张居正不屑地说,又伸出大拇指道,“可玄翁的诗作,不是风花雪月,‘能推挟纩恩,当为驱呼韩’!这才是玄翁此诗的诗眼!甫受皇上恩赏,即想到要为国效命,定边安邦!”他又冷冷一笑说,“阿谁殷世儋,刚到阁不过旬日,就受此厚封,不知是否有愧!也不知他拿甚么回报皇上!”
“既然要闯关,就一揽子闯一次!封贡、互市一并奏来!”高拱道,“若无互市,则战役无以确保。胡地萧瑟,所需非以互市,即以战役,别无挑选。故不管有多少阻力,必促进互市!”
“好诗!好一个‘将军拥貂裘,谁知兵士难’!”张居正不知何时站在高拱的身边,抚掌赞叹道,“玄翁此时内心想到的竟是火线的兵士,足见胸怀!快快写下来,公之同好!”
能推挟纩恩,当为驱呼韩。
玉凤排空飞,白龙伏地蟠。
“是如许!”张居正镇静地说。
“老俺自是大喜过望!”张居正笑道,“想那老俺平生东奔西杀,多次临边请贡却一无所获,现在掠取了美艳才子三娘子,虽惹出一场风波,却因祸得福,有了求贡之机,除了诵经谢六合,还将把汉那吉视为福星,已将赵全等的地盘、人马,都拨给了把汉那吉作为赔偿。”
高拱拍了拍张居正的肩膀,就要登轿,张居正道:“玄翁,门路传闻,王之诰要免三边总督?”
顾兹丽阳候,肃气犹未残。
凯乐初奏时,将校已押着赵全等九人,从东华门入,引俘俟立于兵仗以外。待乐毕,赞礼官又是一声高唱:“宣《露布》——!”
“哦,有这回事,没来得及和叔大说。”高拱又转过身道,“让王之诰到南京任兵部尚书,户部侍郎戴才去接他,此人慎重,可任。”
淡淡晴日晖,冽冽晨风寒。
次日午后,李春芳命书办前去吏部,知会一向忙于筹办大计而未到阁的高拱,明日辰时到内阁听旨。第二天,交了辰时,四阁臣已在内阁中堂专候。斯须,司礼监掌印寺人陈洪前来宣旨:
“喔!如此看来老俺是至心降服了!”高拱镇静地说。
天气未明,午门前广场上,刀枪林立,旗号猎猎。文武百官入就侍立位。交了辰时,皇上常服乘舆出了乾清宫,御皇极门。钟声止,鸿胪寺跪奏,请皇上乗舆,跟着乐声,至午门城楼,升御座,侍卫如仪。
“喔?是叔大!”高拱笑笑说,“顺嘴扯谈,让文坛魁首王世贞那帮人看到了,又会说分歧复古潮流嘞!”
李春芳等叩首谢恩毕,高拱即仓促走出中堂,往吏部赶。登轿的当儿,昂首往西山一望,忽见积雪盈盈,不觉来了诗兴,站在那边口占五言古诗一首:《早霁出苑中望西山积雪》
皇上道:“拿去!”先是两个御林军校尉高喊“拿去!”覆信未落,又有四人齐呼“拿去!”接着,八人、十六人、三十二人……直至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