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留田行》此与《日重光》同一体。中间三字,文势却不成驻,须极流走,使紧接乃佳。此篇语亦古质不羣。
《燕歌行》二首([秋风萧瑟气候凉]篇)此七言一字一韵体,又与《柏梁》分歧。《柏梁》一句一意,此连绪相承。先人作七古,句句用韵,须仿此法。盖句句用韵者,其情掩贬抑徊,中肠催切,故不及为激昂旷达之调,卽篇中所谓[短歌微吟不能长]也。故此体之语,须柔脆盘桓,声欲止而情自流,绪相寻而言若绝。先人仿此体多不能佳,常常以粗直语杂於其间,失靡靡之态也。([别日何易会日难]篇)次篇便不及首篇之婉约,然犹不失风味。
《十五》,汗漫萧蓼,结句有致。
《黎阳作》数言耳,景与情毕尽,且能活泼悲惨,知其用笔之妙。(《采菽堂古诗选》卷五)
《代刘勋妻王氏杂诗》二首([翩翩牀前帐]篇)此章心伤断绝,借物形己。([谁言去妇薄]篇)此章拳拳不忘,情怀忠诚。初不言司马氏女,略露怨怼,甚得脾气之正,语不须琢,婉曲缠绵矣。
《秋胡行》二首(“尧任舜禹”篇)言志稍类孟德,而语便近。(“平常绿池”篇)“有美一人”岂卞太后所见侍御者耶?所怀如此,体安得高。然故委宛有风致。
《善哉行於讲堂作》,强学孟德做语苦心,亦一定天然,亦未安。调未能健,差得不弱。
《秋胡行》前后屡照应,章法圆警,一日三秋之思,言之极其切至。
《於谯作》此所谓建安体,华腴当中,妙能健旺。[罗缨]二句,便觉班坐林立,非一二人,活泼有态。
《清河作》辞旨宛转相抱,亦以天然独胜。
子桓笔姿轻俊,能转能藏,是其所优。转则变宕不恒,藏则含蕴无尽。其源出於《十九首》,淡逸处弥佳。乐府雄浑之调,非其本长,间学孟德。惟《大墙上蒿》、《艳歌何尝》二首,谐臻其极,愈多局张之迹。气不充,故局;力不及,故张。然极其体量,亦克赴之。至於丰神婉合,掩映多姿,觉亦擅独造之胜。魏文帝诗如西子捧心,俛首不言,而回眸动盼,不过不幸之绪。倾国倾城,在绝代才子,本偶然动听,人自不能定情耳。
《艳歌何尝行》无乃亦怀皇皇畏人之意,未受禅之前所作耶?通篇企图在少小以下一段,翻纵笔为欢愉,令极畅,此亦章法归正之妙。小弟独无官爵,以是独无忧。使常手作此,首句下便接长兄如此矣。反先提饮醇酒,炙肥牛,作此无端语,趣绝。男儿一解,结上度下,力*密,语又极悲惨。
《煌煌京洛行》意取功名善全之士,比意新警,决计作高古之调,杂引前人,并以舒其群情,故事事无不活泼,此能够得使事之法矣。此等处极摹乃父。
《钓竿》言所挟非所求也,渊深而鱼藏,行路之好,是陆地求鱼,犹孟子所谓「缘木」也。虽又芳饵,意何所为。故求材必於大匠之门,取货必於五都之市。(以上《乐府公理》卷三)
《善哉行》二首(“上山采薇”篇)章法条递,风情婀娜,殊觉其佳。孟德诗乃令人不知为佳,此体以是高。子桓兄弟诗非不甚佳,然固已逊乃父一格矣。此首客行之感,言之酸楚。发端四句,情在景室当中。“忧来无方”,言忧始深。意中有一事可忧,便能举以示人,忧有域也。惟不能示人之忧,戚戚自知,究乃并己亦不自知其何故,耳触目接,不过伤感,是之谓“无方”。非“无方”二字不能写之。“高山”二句,兴语,高古。末解恰是忧深。“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与此同意。驰驱定不能忘忧,然忧终不成忘,反不如临时奔走耳。(“有美一人”篇)即《秋胡行》次首之旨而申畅之。“离鸟”六句,言愁深至。诗以是贵比兴者,质言之不敷,比兴言之则委宛详确。“延颈鼓翼”,写展转反侧之状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