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
变幻的水势,莫测的江流,另有惊涛拍岸的响声。
老道望着天涯,长长叹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怀旧之色,声音有些黯然。
方卓走进山洞,洞口不大,只容一人收支,但走过一段仄仄石径后,内里却非常宽广。
那把古色古香、古意盎然的坐椅是用上百年的北海雪阳树心制作的,上面铺着昆仑冰貂皮做的坐垫和背靠,坐在上面颇能养心安神。
方卓将这些笔划从灰烬中寻出,又拼集出一个完整的头像,眉毛、髯毛、发丝一笔很多。
善男信女们在气势恢宏、金碧光辉的三清大殿前焚香祷告结束后,再让仙风道骨的道长卜上一课,献上卦金,一副虔诚的模样。
天相道观前面的天相山上倒是轻风轻吹,一片清幽。
不远处的几声鸟鸣,惊醒了深思中的少年。少年青轻地叹了口气,却蹲下身来,顺手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起了画。
一阵山风吹过,尘沙垂垂将画痕埋葬,终究不留任何陈迹。
方卓惊奇地望着两堆灰烬。
必须按捺住!
老道不再说话。两人悄悄地听着头上风吹松针的声响。
秋风飒飒,吹得须发皆飘,很有超脱出尘之意。老道清澈的目光,沧桑的眼神,正悲悯的望着山下的道观和道观中的众生。
“呼!”
少年看着画中的少女,眼中透出无边的和顺,嘴角也带出一丝笑意。他又想了想,又补了一行小字:“方卓于寅丑日作楚始儿像。”
“但,仅仅是相像罢了。相像,却仍然不是!”
方卓伸出青筋暴起的右手,提起画笔,笔走龙蛇,在宣纸上纵情宣泄创作的豪情。
“画出百性命理,你的洞就叫百相洞;画出千性命理,你的洞叫千相洞。洞就在你内心!”
――单调而豪华!
“你画的头像,即便精气神再充分,也仅仅是相像罢了,你还未窥得天罡神像的门径。”
终究画完最后一笔,方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眩晕和头痛一阵阵袭来,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方卓微叹一声,回身目光扫过身后石洞旁的两个篆字上。
来到山顶,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羽士正盘膝坐在青石上。
此次临摹可谓完美,完整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脑海中如墨江流奔腾得越来越凶悍,胸中的创作打动也越来越激烈。
方卓不言,只是施礼。礼毕,便将两幅画像翻开,双手呈到老道面前。
方卓站在画像前,细心地打量着。
――他面前的画面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提笔临摹!
他修习画术已有十年,而临摹这幅画像也有三年零六个月了,临摹不下万次,但所绘之图向来没有像明天如许如此对劲过。
老道的手悄悄一挥,两张画像无风自起,燃烧了起来,工夫不长,两张画像就只剩青烟袅袅了。
不一会儿,一个少女含娇带嗔、如悲似喜的玉容便栩栩如生了。
“你的画,画出了人的形状、气质,却没有画出人的命理!”
但他必须按捺住这类打动。
石洞面主动广,中心却只摆放着一张画桌、一把坐椅,和一具书厨。因为陈列简朴,内里显得格外空旷清冷。
天相道观内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石室中心的画桌是用一整块蓝田温玉砥砺出的,冬暖夏凉,上面的斑纹极其流利,错综庞大却没有一丝败笔,绝对出高傲师之手。
方卓听得很明白,但还是似懂非懂的。
这些陈列却不粗陋。
画桌上有一个玉制的笔架,上面吊挂着一支天山雪狼毫水晶羊毫,中间是一方玄冰墨盒,内里是乌黑却带着银色光点的奥秘墨汁,画桌的左上角放着一沓雪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