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回话。”邵长韫唤道。
夏衡眯眼看向罗亿佝偻的背影,心中蓦地一凛,此人技艺超绝,能在本身毫无感受之下,将画轴精确击落,毫不是普通妙手。
邵长韫嘴角狠命颤抖,胸中挣扎之意几近将他撕扯殆碎。他竭经心力咬紧牙根,尽力禁止着心中的电掣雷鸣。终是阖目长叹一声,语气绵软道:
“哟,这可了不得了。”罗亿口中惊呼一声,接连快行几步,抢先去拾拣那画轴。
现在且说这夏衡跟了罗亿出去,本欲借机脱身,还未及开口,便听罗亿从旁承奉道:“这位先生好大的福分,我们国公爷但是出了名的令媛一字。今儿得了我们爷的亲笔,可舍得叫小的也开开眼。”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罗爷这话严峻了,人说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说这堂堂国公府了,这气度、这架式,那里寻去。罗爷的官儿,必定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儿大。”夏衡诺诺而言他,一面留意打量罗亿,一面顺手胡乱比划道:“要我说,如何也得……也得十品。不,必定是十八品。”
“是。”罗亿躬身应了一声,自带了夏衡掩门退下。
来人抬手重敲了房门两声,恭声回道:“回爷的话,小的罗亿在外候着。”
邵长韫斜靠于榻上,神思很久,终是阖目睡去,暂无别话。
且说这夏衡见邵长韫沉默不语,也不敢相扰。自顾转目扫了眼屋内摆饰,竟如石洞普通,浮泛有趣。
“求罗爷谅解则个。”夏衡更加窝肩缩背,一副喏喏不敢辩驳之态。
见此景象,夏衡不由叹惋道:“既过得这般劳乏,崇德四年,邵老公爷宾天时,怎不顺势离了这热烈场。依你之性,也不是那等贪慕权富之辈。”
心念一转,夏衡面上满堆奉承之色,畏缩缩地迎了上去,怯懦道:“这,这……可如何是好,罗爷说这令媛一字。我这一个不当意,得磕了多少银子去,罪恶罪恶。”
话未说完,夏衡心念一转,又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赔笑道:“罗爷,那国公爷不是说还要留饭留茶嘛。您看看,是不是……我们边吃边看。”
“当年,家尊献计襄助萧帝大破圣京,拥其登临天阙。但在世人眼中,我邵氏一族,也不过是背主弃义之徒尔。家尊背其臭名直至寿终,平生惟愿,上无愧于君主,下造福于百姓。家尊于我恩重如山,我怎可违其所愿。”
罗亿见他一副上不得高台盘的穷酸样,也懒得应对,遂抬脚狠踹了一下,骂道:“下风行子,罗爷也是你叫的。”言罢,负手踱步自回院内盯梢去了。
罗亿见夏衡越扯越远,也失了跟他套话的兴趣。又见那画轴正在他腰间别着,遂抬手撷了片细叶,挥手向夏衡腰间掷去。那画轴得了一击,瞬时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