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话长，你三爷爷这么些年一向不肯再给族里的女孩开蒙，实在是有原因的。”赵家太太靠着车壁，鬓边一枝双股镀金菊斑纹发钗跟着马车颠簸微微闲逛，垂珠悄悄摩挲发丝，“你们的堂姑――京师里的那一名……”
傅云章不厌其烦，一次次和老道确认她没有得病，傅云英百思不得其解，的确要思疑他是不是看出甚么来了。
夜色浓稠，无月无星，江上冷风阵阵，关上门窗仍然有风从裂缝涌进房里，吹得烛火不断闲逛。
赵家二姐游移了一下，挨到母切身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傅云章笑了笑，拉起傅云英的手，牵着她走出道观。
听了她的话，赵家蜜斯们面露惊奇之色，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连气鼓鼓的赵叔琬也不说话了。她们明白京师里的那位姑姑说的是谁，赵家只要一名女儿在京师，那就是阁老夫人赵氏。
傅云启和傅云泰对望一眼，同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比如傅四老爷就对钟大郎刮目相看。夜里傅家的船停靠渡口，叔侄兄弟姐妹几人围坐一起用饭的时候，他几次提起钟大郎的名字，说他公然如传说中的一样是个脾气中人，值得交友。
但是想到要回家，傅月几人还是冲动不已，连傅云启和傅云泰都忍不住喝彩雀跃。
傅四老爷安设好南边来的缫丝工匠，先带着傅月几人上了船，听家仆说钟大郎来了，忙下船畴昔酬酢。
赵家马车出了东大街，赵家太太悄悄吁了口气，余光重视到赵叔琬面色生硬，含笑问：“琬姐这是如何了？”
傅云章虽好, 他这个寡母倒是个费事。她膝下几个女儿个个娇生惯养, 从没受过气，脸皮嫩心气高, 恐怕和脾气吝啬的陈老太太处不来。
赵家太太神采微变，皱眉道：“琬姐，你带走傅家小娘子的东西，如何也反面婶婶说一声？”
归去仍然是坐船。
解缆的时候和傅云章交好的墨客们赶到渡口送他，几人正站在一家酒坊前依依惜别，十几个头束网巾、身着短袍的仆人冲着他们直奔过来，放下七八只盛满果酒、土产的大抬盒。然后让出一条门路，一名身着墨色直裰，腰束丝绦，手持洒金折扇的大族公子走了出来，含笑和傅云章拱手。
这时，内里俄然传来混乱短促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同时高低跑动，到处都是沸腾的喧闹人语。
这桩婚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等等再说。
楚王世子是楚王的老来子，自幼体弱多病。楚王大哥，不成能再有生养，膝下只要世子一个儿子。如果这一个宝贝儿子不幸短命，按着端方，楚王这一系要除国回京居住，今后由其他皇室后辈来此地就藩。是以不止楚王宝贝儿子，全部楚王府都把世子当作菩萨一样供着。世子善于妇人之手，八岁之前几近没下过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免身娇体弱，经常抱病。
听女儿话里的意义，阿谁叫英姐的小娘子并不在黄州县，没颠末仆人的答应带走她的文章，实在太鲁莽了。
不巧监院道长不在观内，知客说道长去楚王府为楚王世子诊脉去了。
傅月、傅桂站在船面上，借着天时之便猎奇地往下张望。
赵家太太暗叹一口气, 要不是官人对峙要和傅家攀亲, 她不会特地走这一趟, 也不知京师里的大姑子到底是如何想的, 傅家这类小门小户, 哪配得上赵家的闺女？哪怕那傅云章才高八斗, 也不过是个乡绅家供出来的举人罢了, 赵家是江陵府郡望, 书香传世, 找这么一个半子, 太委曲赵家小娘子了。
赵叔琬秀眉微蹙，冷哼道：“婶婶，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家的女孩哪点不好了，为甚么三爷爷就是不肯拿正眼看我们？反而偏疼一个外人？他也就见了阿谁傅云英一两次，就心心念念非要收人家做门生，我爹娘求了他那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