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袁女正不接丝帕,踏前一步,不依不饶:“哦,既是看了,可知我心?”
“瞻箦!”
四人中袁耽骑术最好,乌衣飘飞于赤马,不时变更着各种姿式;次者便是谢奕,飞奔来去、如电如箭;便是谢裒亦有模有样,轻蹄胜似闲亭安步。刘浓骑术最次,皆因华亭无马可习,克日得马后,才硬生生挪出些光阴,于晨起夜昏之时外出行马,虽不至于倒骑翻挂,但亦只是将将会骑而非精。即便如此,已是刘浓各式尽力之成果,曾有一次几乎让马踩中,骇得来福出了一身盗汗。
“哦?”
“啪,啪啪!”
待得月坐正空,四人纵情而归,至小桥流水畔道别。谢奕言明日便是仲秋节,每逢仲秋月圆,山阴城将行雅三日以祭月。当时,城中世家后辈皆共聚一处,言辩论、行书画、操乐律。
突地,袁耽飞骑而来,身子猛地一歪,愈伏愈低,扯了一把道旁长草,朝着刘浓一扬,而后哈哈大笑,盘拉缰绳,双腿一夹,纵马若箭。
袁女正抱着猫儿,粉丝履一旋,便转到了刘浓面前,隔着两步间隔打量,细眉渐尔微颦,举着白猫,问道:“敢问刘郎君,可有接获此猫所负之信!”
刘浓微吸一口气,缓吐,从袖囊中摸出丝帕递畴昔,淡声道:“袁小娘子之字,颇佳!嗯,神韵已具簪花小楷笔髓,刘浓,不及也!”
“瞻箦!”
刘浓暗叹,委实不肯与她多作胶葛,干脆不再顾忌,正色道:“袁小娘子之心,刘浓知而非知,刘浓另有要事不便久滞,这便告别!”说话间,见其仍不接帕,而远远的劈面刚好有人行来,不便再与她伶仃居于一处,只得顺手揣入袖中,侧身避过,徐步疾走。
褚裒踏前与其并列在肩,朗声揖道:“今方始知,瞻箦、彦道、无奕皆伏世雏雄尔!日潜芥渊,月起天怀,褚裒鄙人,在此作言,但教一息得存,唯愿居南而事北矣!”
“该当如此!”
袁耽笑道:“瞻箦之诗甚好,幼年未挂封侯印,腰间常悬带血刀!仲秋行雅,此举为积储名誉尔,对及冠定品退隐大有助益。瞻箦、季野,你我既志气相投便勿需虚言,理应多行绸缪,以期早日挂印、早日携刀,切不成锦秀埋没,风露山中也!如此,方可一展胸中之志矣!”
刘浓笑着接道:“积储继发也!”
“难也要嫁!”
“然也,瞻箦所言极是!”
想躲?
谢奕再来,乌墨般的大水如风般刮过,绕着刘浓快速转了一圈,而后将手中马鞭腾空一抽,“噼啪”一声空响,墨龙电窜如虹。
袁耽猛地一抽马鞭,负手昂然道:“袁耽之志,毕生不改,王公司徒府参军,于袁耽而言,不过一木尔!得此木助,终将一日,袁耽定当亲率全军直捣胡庭!”
“女正……”
……
刘浓背负双手。转目北顾苍茫大地,剑眉凝作川,眼睛越眯越细,只余一条锋线。晚风悄但是起,撩起袍角,若纹似旗。
“哈哈……”
谢奕怒道:“段匹磾此人狼子野心尔,有朝一日,定取其首级悬于马后!张士彦,张凉州戮心王室,旗号连星万里急驰,双击洛阳、三纵长安,无人敢撄其锋,多么豪杰人物?竟教其子张寔将一世英名败尽!若得西凉铁骑十万,何愁不成匡复古土?”
刘浓等皆为此景震慑,半晌,情不自禁空中面相窥,只见相互浑身高低披着一层红芒,衬得眼睛漆亮如星。不知何故,情动欲言却难以述之以言,尽皆沉默。
到得山颠,夕照即将被拖入深渊,仅余最烈一片。
谢奕爱抚着‘乌墨’马脖,瞅了一眼袁耽,神情略见萧索。叹道:“待明日仲秋后,彦道便要至王公司徒府任参军一职,近年内,我等若要相见,可不比现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