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湖心细,让白袍、青袍带来了琉璃等物,便利小郎君送礼。的确需求送礼,王羲之、竹林七友皆需礼到意至,而刘浓筹办在本日正式拜谢裒为师,更得筹办束脩礼以示尊敬。如果按礼节,束脩礼应为肉脯、财帛等物,但谢裒怎会缺肉脯、财帛,何况手里如果提着几窜咸肉干、五株钱,仿佛亦不甚雅,因而乎……
她在做甚……
周义疾步盘桓于室中,犹似热锅上的蚂蚁,神情时尔阴鸷、倏尔惊颤,嘴里喃喃有辞,目光则不时的瞟向屋外,仿佛在等候甚。
来福渐渐的将腰间重剑卸下,极不甘心的递给甲士,踏入门廊时,尚回顾探了两眼;另一名白袍一样面显不舍。之以是如此,皆因罗环教诲:华亭之刃、华亭之袍皆是宝贝!若非折首,断不成弃!
凌晨,进秋,江东多雨。微雨如丝似雾。满盈水城。
刘浓笑道:“非是龙井,今后,此茶易名为碧螺春。”
谢裒笑道:“瞻箦不消拘束,本日秋雨正浓,我亦不过在此凑景也!”
嗯,汗颜……
山阴城南,农庄。
待至近前,眼神犹然一愣。
“嗯,咔嚓……”
雨中的水庄,清幽致极。白玉般的水廊直通东西南北,间或得见:三两柄桐油镫飘浮于弱雨当中,粉黛绿纱借风斜冉。不闻声,唯余雨丝洗芭蕉,莹绿。
周义眉头紧皱,以拳击掌。复行盘桓缓度,心机纷转如电;突地,瞳孔一阵狠恶收缩,身子突然一个踉跄。面前一黑,几欲晕厥,从速扶住身侧窗棱,靠着墙壁软软落座。
“稍待。”
……
刘璠捏着棋子,淡然笑道:“弹棋不太小道也,何足称道!常闻人言,江左纪叔云博学强识、善理义,可惜刘璠不擅清辩,不然倒是可与叔云曲席长谈,聆听正始之音。”
“是。”
三角青铜酒盏搁在檐角,绿萝蹲在酒盏后。双手撑着头,谛视着一粒粒、一颗颗的雨珠自屋顶滴落,滚入盏中。四野极静,可闻声水滴“哚儿”声。
很久不闻声。
“哦!”
周澹皱眉道:“阿父,十五弟性倔,一定肯随我而归!”
谢氏水庄正门甚阔足有三丈,朱红的门廊下肃立着四名带刀甲士。若按晋例,士族可具有带刀部曲,但不成擅自造甲,然王、谢、袁、萧,皆不在此例。
刘浓将丝帕塞入袖囊中,这才抬首打量亭中,亭甚大,长宽各有三十步。其间尽铺苇席、错摆矮案,十余人各落簇簇,男女长幼皆有。
放眼扫鞠问下,心中感慨万分,昔日周氏一门三支,合座济济多么昌隆。惜乎,现在唯余独木一枝,子侄亦不过五六人。莫非,江东豪强、吴兴周氏,姑息此而衰乎!
“哦……小郎君。”
刘浓道:“劳烦通禀,华亭刘浓前来拜访幼儒先生。”
“真佑过赞也!”
刘浓昂首斜望,翠竹挡住了视野,看不清亭中全貌,只得遥遥一个揖手,大声道:“无奕,刘浓要去拜见令尊幼儒先生,稍后你我再续。”
“下雨,亦需往!”
“然也!”
从速将脚下木屐去了,目不斜视的踏入亭中,深深一个揖手:“刘浓,见过幼儒先生!”
来福大笑,刘浓含笑,廊上两个美婢媚笑、柔笑。
“瞻箦!”
人执镫、负立于栏,斜风细雨直浸面,忍不住的喃道:“微雨水池见,好风襟袖知。”
周氏,正厅。
一炷香后,甲士快步回返,瞟了一眼两名白袍,沉声道:“刘郎君,部曲请卸刃!”
“酒乃好酒,名乃浮名!但得一日,纪友定较那啾啾雏鸟得知,何为理义,何为正始浊音!”纪友将杯中酒饮尽,看似漫不经心的将杯悄悄一搁,小指却在抖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