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以后,是两排翠柳夹道,道上尽铺青石,刘浓摆着摆布风袖,缓缓而行,木屐踏石之声稳而稳定。
来到正堂,见得堂中跪伏着一小我,穿戴一身颇是富丽的儒服,屁股高高的撅起,暴露了脚下的青袜木屐。儒服应以清雅而素魂,这般不类不伦的打扮,真是画虎不成反成犬。这,应当就是那张恺之弟了。
“好个据本县丞所知!”
“哦,士族后辈。”
非论是这世还是后代,他对儒道经玄都不精通。能答这一句话,是因为这话,恰是后代的高人所赠。
“妙哉!”
刘浓一声大喝,踏前三步,向来拿他的两个差役中穿身而过,指着那县丞喝道:“敢问县丞,前后不过个半时候,事发如此俄然,你既不是主薄,也不是典史,如何便知刘浓并非士族后辈?莫非,你事前便将刘某内幕查过?刘某如果流民,稠浊于芒,不过沧海一粟,竟蒙县丞如此看顾。莫非,县丞与我有旧?既不是有旧,那刘某倒想问问县丞,此翻意欲何为?莫非,意欲与小人一起谋我年幼无知乎……”
士族与庶族,六合云壤之别矣。
说到这里,他再一沉吟而补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居。人之力有长有短,是非不及,因位不适。所患所思,皆因心起,守心而补足,便能知之。小子,妄言了。”
临风欲去,真云泥也!
刘浓按膝而起,直直的站起家子,抖了抖衣袍,正了正青冠,缓声说道:“县丞为何只凭一面之辞,便肯定刘浓不是士族?”
如此一来,反增姿色。
三个笔锋苍劲的大字凸现于眼,署名:孙仲谋。
“且慢!”
朱焘初听他引老子之言,略显生涩,更仿佛有些文不对题。可经他这一补释,细细咀嚼,只觉回味无穷。似秋风拂过大江,又仿佛正置身于苍茫云海,迎头有得一轮红日高悬,照得人身心明朗。他自小便经文习武,本想入军,提马而逐中原。何如家属不依,反倒让他来这石头城,当个闲得蛋疼的府君,心中烦闷已久。
“诺!”
正阳之光,披在那以坚石垒就的军事要塞四方,浑似为其渡了一层金。一辆牛车蹄它而来,守门的城卫上前欲拦,车后的差役反倒几个快步,拉住那城卫一阵低语。车上的车夫淡然一笑,举手扬鞭,牛车再度启行。
“栽脏嫁祸,凶顽无耻。夫欲张狂,六合,使其灭亡!”
朱府君眉头轻皱,仿佛正在想,刚才说到哪儿了。沉吟细思,却怎生也想不起来,心中更怒,把那县丞一撇,颤颤危危的怂包样儿,果然是个德行势孤的。再一看刘浓,但见他站在堂中,受世人环围捭阖而视,却不卑不亢,沉寂风雅,轻风拂过葛袍,引得袍角如徐而展。
未几时,牛车便至,车夫携着小郎君落定。那小郎君整了整冠,略略适应了那稍显刺目标阳光,悄悄的拍了拍本身的脸,昂首一观。
“石头城!”
说完,他退回原位,屏心静气,目不斜视,不见骄,亦不见燥。就连一双晶亮的眼睛,也仿佛正在含着烟云,有些雾蒙。
徐节一声得令,摆布揪了那张县丞,如此这般急转而下,张憦早已吓成了一堆烂泥,满身如抖筛,身下则是一滩水渍。
“咦!”
“把人带出去!”
得此一言,他顿觉气度开阔。是啊,固然是个一隅府君,可依他朱焘之能,只要日日砥砺,又何尝没有领将在外的一天呢!
心中冲动,不由得一把就抛了那手中的白毛麈,蹲下身子,双手紧紧的握着刘浓的肩臂,眼中竟模糊见得有浮水深藏,仿佛深闺女儿般瞅着刘浓,脉脉不得语。倒把刘浓吓了一跳,身子不住的扭捏而摆。这,这朱府君朱焘,没传闻过他有龙阳、孪童之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