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殷红胜血穿越于月廊,在那抹朱红身后青袍成列,鱼贯而出院中厅堂。
此言极锐,以老子言:高低之所分歧,闻道亦分歧。就若三岁小孩与六十老翁所闻之道,同或分歧?可言之为同,亦可将无同。三岁可至六十,沿途而同归矣;三岁所闻、六十所悟此为分歧矣!而这统统,皆因有本可循矣!若无本可依,如何能至?
掌声如雷鸣时,刘浓淡但是笑。
合座不闻声响,笑声亦各自忍着,便连树梢上的莺蝉亦于此时寂静。
清谈!辩论!
“哦……”
刘浓见其口吐白沫,心知不能教其咬断舌根,大步疾掠至其面前,随便取出一卷丝帕,胡乱揉作一团往他口中一塞,渭然道:“快快延请良医……”
人愈围愈多!
“林中本静,何来鸦鸣?”
“妙哉!”
虽说踏游山川时,露宿于野乃平常事;但老翁美意难却呀,三人亦难掩欣喜之色,当下便随其而归也。而绿萝与祖盛、桥然侍婢尽皆喝彩……
到得厥后,孟离锁眉深思耗时愈来愈久,而刘浓却还是云淡风轻,时不时的浅抿一口清茶润喉,眼底则闪着锋芒,心道:时候已至……
祖盛奇道:“是谁?竟比玉鞠棋艺更高?”
绿萝声音拖得悠长,仿若带着淡淡幽怨,随后悄悄跪在案侧研墨,内心暗思:何为端庄……
一语落地,候得两刻孟离犹答不出,只见他浑身高低犹若抖筛。面呈惨白,唇间发紫!
“噗嗤!”
因清谈辩论刘浓三人错过本日路程,想就近赁得驿栈,殊不知早已人满为患。
刘浓眉间轻扬,这孟离以《周易》开启谈端,胸中倒亦藏得些东西!微一叩指,淡然笑道:“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此患非彼患,汝患在形,而此患在乎。是以道济天下,故不为过;旁行而不流,故而不忧。形物于绳笼,在于名教尔!昔日嵇叔夜越名教以任天然,已然尽释其形意矣!何故自扰?”
“啪!”
陆舒窈淡淡的应着,突地眼神一凝,随即辩出面前锦囊,一把抢在怀中。
谁知孟离自小受族人娇宠,奖饰其很有才名,亦是个心气傲慢之辈,其前次因故并未参予虎丘雅集,暗中对刘浓申明早有觊觎。
李越再道:“李五安在……”
桥然是邀约之人,便将心中路程安排道出,此番踏游预期将耗时十五日至二旬日。筹办绕太滆而行,路过吴县、无锡、毗陵、阳羡、最后返至吴县桥然庄中。其间一起饱揽娟秀山川,将会拜访霁月观、太滆寺、另尚要去隐水深处,寻访桥然之父昔年结识的一名隐士高人。
李彦见势不对,悄迈两步,暗中知会孟离让其稍避。
吴郡的高傲,陆舒窈。
“哈哈!”
刘浓单手负立在亭边,眯眼斜视孟离,冷声再道:“祖茂荫乃应我华亭刘氏邀约,有何不成?”
烛火摇摆,暗香浮燎。
言罢,垂席而坐,以手表示刘浓聚端。(清谈分主客,主方开启谈端,客方可聚端、锁端,就一件事而辩玄!若锁端有隙,主方则可直接以谈端难住对方!)
刘浓洒然一笑,拇指导扣食指,半晌亦未曾沉吟,举头便答。其言似滚玉,洋洋洒洒数十言,句句相扣,字字若珠玑。引得围观世人时尔沉思,倏尔浅笑。更有甚者捶案击首,仿佛深陷此中难以自拔。便见得有人持盏遥揖,言:闻君一席言,恍觉光阴悠。
“妙哉!”
这一辩,足足辩得一个时候,至傍晚辩至月出。
一名带剑青袍按膝阖首,沉声道:“李三在!”
孟离,放肆!
此时,听闻刘浓将他比作鸭雀,顿时傲气滋长,竟对李彦的表示充眼不视,踏前一步,挥麈笑道:“早闻华亭刘浓擅辩,本日既相逢渡口,孟离愿扫席以待,还望不吝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