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此子不成欺!
刘浓胸口一揪,神采唰的作白,直觉背心发冷、汗毛倒竖,脚下站不稳。有白袍窜来相扶,嘴里说着甚么竟未听清,踉踉跄跄的朝着蓬帐便闯。
丁晦震惊!
丁晦只觉心神一晃,竟稍愣数息,随后才疾疾的三两步跨出门迎下石阶,将刘浓双手虚抚而起,看着面前翩翩美郎君,情不自禁的再次暗赞:只得一载不见,仿若比去岁更美三分矣!遂笑道:“迩来,瞻箦隽誉遥传吴郡,世人皆言:华亭之鹤美则美矣,不若刘瞻箦。本日瞻箦能到访余杭丁氏,实乃丁氏荣辉尔,门随无眼慢怠,瞻箦莫怪。来,鄙府虽陋,亦有几处雅景,尚堪看得!”
……
自丁府而出已是中午,刘浓面带浅笑,宽袖挥得轻疾。
酒满七分,徐而不疾。
刘浓道:“府君,莫非不准?”
张芳?!
既已拿定主张,丁晦略作筹措,沉声道:“瞻箦,你可识得张芳此人?”
刘氏一把拉住儿子,拍其手背,喃道:“虎头,莫惊莫怕,小娘子说了,只是热暑!快来谢过这位小娘子,若不是她帮我施针,岂可好得如此快!”
此时,丁晦才恍悟其为何敢杀周勰,为何周氏竟按捺忍止!此子,绝非善信之辈矣,亦非可觊觎之人矣!正如其所言,他名誉播于吴郡,模糊与王、卫订交,再结识江东陆氏、交好朱氏;八月又即将前去会稽,会稽之地,北地朱门尽聚,若再识得一二豪杰,振翅而飞安在话下。小小一个庶族张芳,就算真与江东张氏有所牵连,一旦有错失被其拿住,张氏岂会不顾本身而保他!
刘浓眉头紧皱,盘桓在蓬帐口,几番想进,终是拿不定主张。
平静!
“对策?”
刘浓闻言稍怔,眉间暗凝,细心一阵思寻,才恍然记起,当初石头城的县丞不恰是叫张芳么!那弑兄栽脏的张憦已然伏法,然县丞张芳却得以脱罪。心道:朱中郎曾让我防备,说其与江东张氏有干系。六年间默无声气,几乎便将他给健忘。然,此时却再度钻出来,何意?丁晦怎会在此时提及此人?莫非……
丁氏别庄,麻雀虽小样样俱全。
宛拒?
“哦,娘亲?”
刚才抱他腿的小婢安抚道:“刘郎君,莫怕。刚才小娘子已施过针,我家小娘子医术可好了,常常我头痛,小娘子就那么扎一下,疼一下,而后就好啦……”
随后二人闲饮慢聊,丁晦问及刘浓功课如何,刘浓皆温言作答;再闻知他将于八月前去会稽,丁晦略作蹙眉思考,忍不住的问道:“瞻箦,汝八月前去会稽,莫非是至会稽学馆?”
丁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徐红满脸,哈出一口气,便想将心中筹算道出,亦好持续施恩于人;略作侧目时,却见刘浓眯眼如锋,逼人背骨作寒,话已至口又吞回,叹道:“瞻箦,可有对策?”
闻言,刘浓度步晃得更急,将足下青丛踏得狼籍,额间则盗汗直冒。心中既是担忧娘亲病情,又怕顾荟蔚瞎来,她一个世家小女郎,怎能够会医术!
幸而美郎君闪得快,大袖一翻,刚好躲过。不幸身后举头的白袍,猝不及防下,重剑之端便正染一朵。白袍亦不恼,呵呵笑道:“小郎君,莫若,我捉它下来?”
刘浓心中稀有,淡然笑道:“甚好,危兮潺兮,已得《高山流水》真意!”稍稍一顿,不肯在此事多作胶葛,浅浅斟得一盏酒,呈奉至其面前,歉然道:“府君,刘浓近年因功课较重,是以未能常来拜见,还望府君莫怪。府君知我刘氏根底陋劣,故,刘浓唯有苦读诗书,不敢懒惰矣!”
刘浓浅浅抿得一口酒,淡淡笑道:“六年来,余杭丁氏与华亭刘氏虽互有来往,然,府君知我刘氏人丁薄弱,娘亲出行亦甚是不便。如若府君不嫌,刘浓想两家莫若结为通宜之好。如此一来,避讳较少,两家之人走动也便利。不知,府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