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一日,拜尽各位尊师长辈,待归返清幽竹道时,已是月垂入溪。
刘浓深深一揖,目送庾文君之车隐在弄巷深处,微微一笑,心中不由得一阵豁然,七载后果保本身,而暗中令她运气窜改,虽是挡了她一世繁华,但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亦或这般温馨光阴,恰好适她。心想:临时如此作释吧,世上哪有分身齐美之事……
刘浓岂敢再待十年,绸缪多年,在此一举,当即沉沉一个揖手:“长辈,江东虽安,临淮虽险,然,刘浓愿往矣!”言罢,长揖不起。
门内再出两婢,待瞥见刘浓时目光齐齐一闪,愣在当场。庾文君眉头微微一皱,捧着一卷书,朝另一边的牛车行去,四名小婢回过神来,从速跟上。
“稍待,便来。”
“长辈,小子并非……”刘浓长长一揖。
“娘子……咦……”
便在此时,俄然一声大喝响在头顶,吓了刘浓一跳,疾疾昂首一看,只见斜上方的假山上探出一个脑袋,此人额间斜染一团墨,唇上乱涂两抹红,犹自瞪着眼睛,吧哒着嘴,脸上却洋满了喜意,不是卫协又是何人?画痴卫协,一别七载,犹未改也。
一出卫氏,美郎君脸上洋满笑意,钻入车中,命来福驱车前去王氏,谁知王羲之却不在府中,便留下诸多礼品,再往纪瞻府上。
纪瞻捧盏细品,半晌,问道:“瞻箦,可曾向吏部呈递牒品?”
……
……
因而乎,此消彼长之下,晋室之才,奇缺。
将至内院时,卫氏侍从快步入内通禀。
刘浓微作含首,低眉敛目,心中却微动,卫协曾赠他一幅画,画中之人模糊便是她,刘浓识得她发髻的步摇,上面的琉璃倭珠出自华亭,而她必定便是卫协之妻,庾文君。
刘浓告别纪瞻而往乌衣巷,拜访谢裒,将本身志愿奉告,恳请谢裒助之。
而纪瞻正在待他来,俩人相携入内。
卫协放声大笑,转念之间又想起了本身的画,顿时把脑袋一缩,大声嚷道:“休言恁多,快快上来,且来观我之画,为我题词。本日,需得注题三首,非也,四首……”
卫夫人,簪花小楷卫茂弘,王羲之的书法教员,有《名姬帖》、《笔阵图》等诸多名帖正篇传播于世,而世家女郎们行书也多从于她,陆舒窈便写得一手妙笔簪花。自衣冠南渡后,河东卫氏一半在南,一半在北,卫夫人未随其夫汝阴太守李矩,而是一向在建康为卫氏培养精英后辈。
刘浓洒然一笑,正欲沿假山后的小道而上,却见廊上直直行来两婢,端手来至近前,万福道:“但是华亭刘郎君,夫人有请!”
“刘浓,见过长辈。”
按九品官人法,乡评四品入吏部可出任七品以下官职,府君为七品,县丞为八品。刘浓到底家世太浅,即便隽誉播于江东四野,但在任职上却不得不低人几等。当然,若刘浓不肯退隐而隐于山川,那又另当别论。实在若以他的前提而言,最好的路子便是静待几年,届时莫论朝庭亦或处所,天然会慕名而来,请他出山。
光阴荏苒,弹指流沙,现在的卫夫人少了多少峥嵘,多了几分高雅,细观眉色眼角,淡淡的斜纹胭脂难遮,模糊的忧愁细笔难画。
“哼!”卫夫人冷冷一哼,瞥了瞥刘浓的袍摆。
何如,时不我待。
“不及便好!”
纪瞻把茶碗一搁,笑道:“如若现下便递牒品,瞻箦十之八九将出任一县之丞。但是,如果稍待光阴,待太子舍人有果以后,府君一职足可期得,瞻箦可知何故?”
十年,届时王敦已然败亡,苏峻又乱,后赵兵锋淹没徐州,东晋就此龟缩江南,再难往北寸进。如果如此,洛阳慢漫无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