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一声鞭响,车轱轳辗着桂花,缓缓驶入竹道中。
思考之间,纪瞻神情垂垂平复,把着银须缓捋,心想:‘关乎晋室社稷,便是再难亦理应尝试,且缓缓图之吧。唉,老将老矣,尚不及一孺子!’
木屐拍打着青石,收回清脆的声音。一起所遇的侍从与婢女,见得二人连袂行来,纷繁避于一旁施礼。
操琴以鸣志?
吏部尚书郎阮遥集,阮孚?修书保举!纪瞻之前乃是侍中,拖病请辞而任会稽郡守,天然有拔擢举荐之权,若得其荐,谋太子舍人一职,便有端倪矣!
“是。”
刘浓深吸一口气,渐渐揖手作回应,目光和正,胸中则怦怦乱跳,本日拜访纪瞻,本来只是想与其多行来往,今后以好托庇其势,从而见机振翅。不想此时闻其言中之意,好似竟欲帮携本身谋太子舍人?妙赏啊妙赏!赏其妙,拔提而携之!
此五年,只争朝夕,时不我待……
纪瞻忍不住地惊奇出声,捋着银须的右手顿在半途,目光则直直谛视刘浓。
待得二人纵情,已是两个时候后。
“有何怪之?但且行来!”
刘浓笑道:“郡守传道解惑,神浸此中故而不觉也,刘浓哪敢当得。”
纪瞻捋着长须筹措一番,而后眼底一亮,凝睇着刘浓,笑道:“现在,汝已很有佳誉在怀,今后是想经吏部评合而入职,尚是为人提携拔擢?”
而刘浓家世极薄,却志在太子舍人!
纪瞻捧起茶碗徐饮,眼角却微微上挑,瞄着美郎君的神情举止。
纪瞻极是对劲刘浓的震惊神情,缓缓度步至一方矮案后落座,招手道:“且来观之!”
“唉,势如破竹矣!”纪瞻仰天一声长叹,随后扼腕击拳,面呈愤然,银色的长须则转动似浪。
纪瞻拍案而起,放声大笑。初见此子便喜,再见之时纪友与其难堪,其虽受辱却不挟恨,反而全面相护。如此晓得分寸,且进退有据之人,投桃报李,岂可不赏!
半个时候后。兵临城下。
室中沉寂,落针可闻。
纪瞻嘴里喃念,亦不知想到甚,长眉突然竖拧,眼眯作锋。打横谛视刘浓。后者似有惶恐,却强自平静,再次一个揖手,愧道:“郡守,小子妄言尔!”
“可控之军……”
半晌。
刘浓暗中微惊,面却不改,心机瞬息数转,已有计算在胸,沉沉一个揖手,朗声道:“郡守劈面,刘浓岂敢有瞒,小子想由中正评合而经吏部,衡才而行,量力而为。”
太子舍人,终究听闻!
“妙哉!孺子可教也!哈哈……”
纪瞻持江东诸军,刘浓持王敦军府。俩人推军行阵,就着沿江两岸厮杀不竭。纪瞻时尔出军于东,倏尔倾军于西,军势皆不大,乃摸拟心胸晋室的郡军与世家私兵,而朱焘的益州军与陶侃的广州军皆在此中。刘浓纵行十万铁甲,对其诸多骚扰不管不顾,不与其争夺一城一地,其迹较着,直指建康。
何意?如此直言功名!
“太子舍人,刘浓略有耳闻而不详,尚请郡守提言。”
太子舍人,秦时始置,汉有此职,沿置三国续魏晋。至晋时,设十六人,七品清职。多为上等门阀,或是中上世家精英后辈退隐时所任之职。此职可与实职并行,若怀此职在身,宦途必将平步青云。但是,若非家世累著者,想要谋它,不缔于登天之举!
“且来!”
刘浓挥着宽袖沉默相随,目不斜视。
这时,纪瞻眼中精光缓缓一收,瞥了一眼刘浓,将茶碗渐渐一搁,身子却已按膝而起,淡然笑道:“瞻箦,且随我来!”
刘浓道:“甚好!”
“郡守留步,莫要折煞刘浓!”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