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泼雪飞扬,欢声漫天,一簇簇篝火升腾于雪地中,熊熊的火光掩映着一张张笑容,他们在笑谈,在等候,等候着中楼亮起那一束月白的光。
“阿姐,把稳。”
碎湖接过夜拂递来的茶,囫囵的一口饮尽,好歹将堵着的喉咙顺了顺,深深吸进一口气,跪在矮案前,颤声道:“小娘子,小郎君至今未归,碎湖找了半日也未见着。”
嫣醉反问:“家中有客,他怎会来西楼?”
“休得瞒我,你的心……”巧思歪着脑袋指着本身的心口,她与碎湖乃是双胞体,不但模样长得分歧,碰到极伤害的时候,仿佛能同心而照。
“无妨,娘亲那边自有我陪着,你也莫要担忧,山中凶兽早教庄中部曲一猎而尽,想必,想必……”杨少柳走来走去,欲落座于案后,却怎生也坐不下来,嘴里则气气地喃道:“阖族之主,阖家之主,怎生说也不听……”
这时,李越仓促而来,几乎与碎湖撞上,碎湖没有施礼,窜出室中,兰奴从速上前扶着,碎湖镇了镇神,一边向外走,一边沉声叮咛雪雁与莺歌:“速去,将来福、罗环、高览、曲平、李宽等人请来中楼我室中,路上不得与任何人言语!速去!”两个小婢飞奔而去,碎湖与兰奴转出回廊。
刘氏站在中楼的廊上,心中惴惴难安,在她的身侧,巧思、留颜、研画、雪霁四婢环围,在她的楼下,一群白袍束着甲,带着刀,矗立在风雪中。
“碎湖……”
杨少柳眉头凝得更紧,自碎湖做庄中大管事以来,鲜少见她这般失态,心机刹时数转,细眉飞挑,伸指在案上一扣,问道:“但是阿弟有事?”
“且随我来!”
“嗵!”
“小娘子息怒……”
“娘亲。”
经得一杯茶顺喉,碎湖敏捷的平静下来,眸子跟着杨少柳的身形转来转去,说道:“小娘子,此事,主母犹未知。”
李宽踌躇道:“这,阿……”
杨少柳款款万福,携挽上刘氏的左手,碎湖盈盈万福,站于刘氏右边。刘氏更不安了,急问:“柳儿,碎湖,虎头呢,虎头呢?”
“小娘子!”
杨少柳绾着堕马髻,袭着绛雪滚金对襟襦裙,端着双手冷静的行于灯光长廊,碎湖微微掉队半步。两人一起行来,寂静无声,统统人的目光跟着她们而流。
静,静到极致!
“小娘子来了……”
世人惊声不竭,碎湖簌地按膝而起,沉声喝道:“李宽!!!”
碎湖快步入内,绕屏风时走得太急,几乎带倒屏风一侧的烛台,来到近前也未见礼,嘴唇颤抖着,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西楼,夜烛刚起。
杨少柳心中一恸,急得中指轻跳不休,喝道:“夜拂,扶她坐下!”
“大管事!”
言至此处,稍稍一顿,柔声道:“有华亭刘氏,方有这片欣然膏壤,大师方能安居于此!而小郎君,从未问及诸君来处,尽皆善待有加!尚望诸君,戮力襄助!”说着,提起裙摆,跪于地上,双手缓缓揽于眉梢,沉沉下拉至胸口,顿首。
顿时,青袍李越跪伏的身子猛地一矮,额头重重的抵在了手背上,左肩的白海棠与墨色剑柄极是刺目,而夜拂、红筱、嫣醉则跪了一地,低眉敛首,不敢大声语。
来福呵呵笑着,转过屏风,见碎湖端坐矮案后,小郎君却不在,神情一怔,问道:“碎湖,小郎君呢?大师都在等小郎君……”
而此时,院外,带刀盘桓的白袍,携剑来回的青袍,大声回道:“听真!”
“找了半日未见人?几时见过?”杨少柳中指重重的一扣案,问道。
顺势,碎湖迈入人群中,喝道:“小郎君不在,碎湖行大管事令!李宽,接令!”虽是娇娇小女儿,阵容却作锵锵,顿时将一干粗暴男人震得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