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子时过后,我要进城入宫一行。”
“不错,也是我所为。”
众女目送着马车远去,久抑的泪水终究顺腮而下,无所顾忌地哭起来,唯独唐子禾一人却紧抿着樱唇,荏弱的娇躯微微发颤。
秦堪点头:“不,我不甘心。如果我真是万夫所指的奸佞,如果我真做了祸国殃民的事,我甘心赴死,但是我没有,先生可曾见近年来朝政垂垂腐败通畅?可曾见愿奉天朝为宗主,每年朝觐的使臣越来越多?可曾见蒙古鞑子已多少年没有主动犯我疆界烧杀劫掠,反而是我边镇雄师几次挞伐草原大漠?可曾见海禁以后各地百姓越来越充足,乃至有的农夫也偷偷在衣裳内里穿上了丝绸,很多布衣人家已由一日两顿变成一日三顿?”
张永点点头:“顿时派人将这些公爷侯爷转走,藏到一个绝密之地,不得泄漏任何风声,给秦公爷送信,就说其间之事已办好,杂家这就回宫,等着截下天子的调兵圣旨和虎符。”
杨廷和嘲笑:“想必过了今晚,秦公爷再来杨府老夫得须跪迎了吧?”
众女忍着眼泪点头。
夜幕方才来临,一骑快马从金水大街绝顶急驰而至,骑士勒马停在福宾楼,神情尽是焦心之色,马刚停稳骑士单腿一偏从马背跳下,稳稳落地。
一名锦衣校尉走出去,朝屋子里惊奇不定的众名妓花魁们挥了挥手,众女噤若寒蝉仓猝退出雅阁。
秦堪安然道:“不错。”
唐子禾眼中闪动着镇静之色,道:“一想到由本日始,我们相公即将开天辟地,创一番古往今来圣天子前所未有的大业,我便不成按捺地欢畅。”
骑士怒道:“小小百户竟敢拦我,不晓事的东西,你是锦衣卫哪个千户的部下?军情十万孔殷,迟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么?”
杜嫣哽咽道:“你……浑身抖甚么?”
张永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倒映着那朵凄美的烟花,红得像血。
秦堪的笑容垂垂收敛,盯着杨廷和道:“杨先生内阁首辅之尊,不知此生志向如何?”
一坛酒咕噜咕噜从世人喉管倒进肚里,大师喝完放下酒坛,相互哈哈大笑半晌,俄然有人身躯晃了晃,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近同一时候内,宴席上统统人全数醉倒,雅阁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呸!你算个甚么东西,守门的杂碎觉得真是小我物了?老子要禀报的是军中大事,你再敢拦我,管你甚么锦衣卫,老子明日便带兵活劈了你!”
“是。”校尉说着噗嗤笑了起来:“就算调兵圣旨和虎符出了宫,也没人接着它们呀,掌管十二团营的保国公和十二位建国侯全躺着呢……”
杨府管家在门口探出头,看了看老爷的神采,谨慎翼翼隧道:“老爷,宁国公秦公爷来访,入夜后腾骧四营到处在搜捕他,老朽大胆。先让他进了门房避人耳目……”
张永也喝大了,指着朱晖哈哈大笑,意犹未尽地朝门帘后一挥手,久候的侍女们端着一坛坛未启泥封的美酒出去。
赴宴时一众勋贵心下未免奇特,本日张公公五十大寿何故只请了京中勋贵,却不见一名朝中大臣,按说张永分缘不差,与内阁和六部尚书来往非常相得。本日应当请他们才是,赴宴后被张永几句打趣酬酢一打岔儿,世人也就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