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两桶水……先是沐浴,然后再刮痧,寄意着去垢去毒,贞净明净。宝阁里盛着各色花蜜,香膏。每一桶水换下来,都是绯色的红,仿佛感化了花香的胭脂。丫环们用犀角柄发了狠去刮,本来白净洁净的背,瞬息就被刮得通红。

寝阁两侧是两道玉轮门,中间是乌黑的墙。初夏时节,缠枝藤萝都开好了,大片大片紫色的花海铺陈得肆无顾忌,蒸腾起一抹浓烈的花香,仿佛置身梦境。

街上还是很热烈。街角边的摊铺里,掌柜的正拿着算盘,盘点着一日的账目。隔着几间茶坊,另有酒坊的伴计,举着扫把,将匾额上面沾上的灰尘清理洁净。街道上,糖炒栗子的锅铲声,热馄饨的叫卖声,水车缓缓驶进的车轮声此起彼伏。

但看镜中人,身姿被华丽的宫裙勾画得端丽而贵气,周身都覆盖在一层淡淡的光晕里,眸似秋水,腮若桃花,恍如果那画中走出来的普通,美得令人堵塞。

夜色有些凉,清俊淡雅的男人和衣坐在朱红的门槛前,倚靠着砖墙,瞻仰着头顶的一轮满月。如银的月光仿佛雪纺普通洒满在街巷里,连花香都跟着喧闹下来,只要骏马打的几声响鼻。

顺着北面的菱花窗,可见府宅里通阔的莲花池,灿烂的星辉洒在水面上,影影绰绰,仿佛一池碎碎的银。池面上另有蓬蓬的莲叶,模糊一抹嫣红,倒是莲花半开未开的花苞。

月光像轻柔的银色纺纱覆盖着空中,浅淡的光晕透过月檐下的风铃,折射在他的身上,在那雪绸锦袍蒙上一层迷离的乌黑。有一种叫作情素的东西悄悄弥散出来,在两人的周身缭绕不去。

她始终记得初见时的阿谁早上,明灿的阳光洒在一袭冰缎锦袍上,沐浴在阳光下的清俊男人,周身都泛着一层如烟白雾,清浅瞳心,仿佛倒映着一弯湖光山色,明丽而轻暖。

那是一套纯红色的长裙,款式有别于旗装,略带着些前朝遗风,裙裾很宽,裙料纯白,装点着一团团淡杏色的花瓣。细细的灿烂金线,在襟口、袖口和裙摆上勾画出一圈水纹镶滚,熠熠生辉。再配上一件月白缎小坎肩,娇美中带着贵气。

讲求的红木方桌,上面摆着粉彩方花底茶杯。小厮捧上来新沏好的西湖龙井,元寿取了两只杯盏,顶级的香茗,就如许只做烫杯之用。

却发明不是用瓷碟盛放,而是一方红木嵌金银丝椭圆盘——圆盘中心,糖醋烫过的鱼肉,一颗颗裹在乌黑的鱼骨上,橘红若珠玉,喷香扑鼻。酒酿蒸鲥鱼。

司徒香香认出恰是本身几日前奉上的蔻丹盒子——内里盛的是嫣红色粉饼,若碾碎少量融开在蜜膏里,就能涂到指甲上,可保持半月不退色。

上官红出浴,肩膀的肌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细致柔嫩,身上果然是带着一股子异香。湿漉漉的头发搭在后背,遮住了紫红色的刮痧痕,水蛇似的妖娆。

苑里俄然起了风,春暮夏初的风,异化着乍暖还寒的气味,顺着雕花窗棂吹出去,带着一股淡淡花雾,淡淡的熏香。

八月的槐花还在飘香,转眼玄月已至。宫城里栽植着丛丛簇簇的秋菊,各色种类、各种光彩,有单瓣、有重瓣,有平絮、有卷絮,有挺直的、有下垂的,繁多而庞大。满城的菊花意态伸展,将寂静恢弘的紫禁城装点得金碧光辉。

司徒香香站在树下,风拂过,那些斜斜低垂的枝干微微颤抖,枝上开满的团团簇簇桃花,有些花蕊吐芬,有些则还是花骨朵,她轻拈起一枝悄悄地嗅,扑鼻都是清甜的芳香。

小院儿里很静,只剩下风声和花叶飘零的簌簌声。天涯的落日已然西坠,暖和的橘色光晕投射在空中上,将两人的影子拖拽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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