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云辞已瞥见桌案上的一对富丽匕首,眉宇一蹙:“这是……”
出岫仍旧低首垂眸,瞧见一双绣着吉祥图纹的高贵皂靴闪现面前,只在她面前顿足一瞬,又稳步走进屋内,连带拂起浅浅的酒气。
“小侯爷……”她睁大双眸难以置信,面上尽是震惊,“您是……在拿我调笑吗?”
夏嫣然自知其意,素手接过与之交杯对饮,面色更红。
“您指的是哪一句?”出岫回想一瞬,不解其意。
沈予瞟了出岫一眼,几近是咬牙切齿地挂上俊笑:“是啊!先请出岫品鉴一番。”
“品言。”他仍然风俗唤夏嫣然的小字。
“这是我送给晗……”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铺了满床,取“早生贵子”之意,可又有谁知,他刚失掉一个孩子?唯有新娘悄悄端坐在床榻旁,看似非常温婉文静,确然是大师闺秀,系着王谢。
沈予勉强笑回:“情意罢了,你喜好就好。”
云辞也没有悠长逗留的意义,又开口号召沈予:“走吧,你若再不救场,我可不可了。”
“是不值得,还是不肯意?”沈予直白相问。
“是吗?”云辞微微侧首问道,却没转头,继而又看向桌劈面的沈予。
一双龙凤红烛影影绰绰,不知何时已被吹灭。可彻夜,必定有人展转不眠……
婚房以内,龙凤红烛正熠熠燃烧。喜娘与丫环站成一排,恭喜之声不断于耳。换衣、灭烛、解红结……待到屋内终究剩下一双新人时,云辞才肯走近床榻之前。
云辞唇边始终留着含笑,一一目送来宾拜别。他面上似是漾着醉意,然细心一看,又是清冽。
出岫未再出声,低眉将门关上。
幽蓝摇摆的烛光下,悄悄躺着两柄硬冷之物,烫金雕纹,触手生寒,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说不出的小巧精美。现在这两把匕首摆在一处,出岫才看出来,本来匕鞘上雕的是鸳鸯,而这两颗宝石,恰是两只鸳鸯的眼睛。
“子奉缘安在此?”云辞一句问话适时打断出岫的神思,他的声音很复苏,“方才席间想要捉你代酒,寻了半天不见人影,本来你偷溜出来了。”
“真没想到,我不过是一句打趣话,要将这园子改名字,你竟当真了。”夏嫣然掩唇含笑,“本日才知,这园子已改名为‘知言轩’……”她这句话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似在等候着甚么回应。
云辞薄唇紧抿,并无笑意:“愿赌伏输,当初既败给你,天然要践诺改名。”他偶然在这细枝末节上多做胶葛,回身端起桌案上的合卺酒,递过一杯在夏嫣然手中,无言相邀。
可那一抹娇羞倒是如出一辙,清澈双眸盈颠簸听,唯有眼角一滴泪痣……
“挽之哥哥。”新娘缓缓抬眸,朱唇抿笑,及时将云辞的思路唤了返来。面前这有八分类似的女子,是另一小我。若当真论起来,他熟谙她更久一些,也更熟谙一些。
“你都成甚么模样了,我还挑这时候与你调笑?”沈予沉声回应,无一丝亵玩之意,“还是你觉得,当初我冒着获咎明氏的风险将你藏在追虹苑,只是色欲熏心?”
他话音落下,尚未抬步,屋外已响起说话声:“出岫。”还是淡心。
这一次,出岫并未正面答复,沉吟半晌才道:“先且非论我是否情愿……您两位十几年的友情,若当真再开口讨要我归去……这份交谊焉能持续?”
畴前她只道是被赫连齐伤透了心,便也不知沈予话中之意。可现在,颠末与云辞的情思委宛,又有这对鸳鸯匕首搁在面前,一个“情”字、一个“深”字,直教人无所遁形。饶是出岫再过蠢钝,也已了然沈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