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相互辨白心迹的那一日，她便该据实以告。那句未能出口的坦白，竟变成本日这番局面……
“是我太无私了，我不该瞒他……”出岫干脆将脸埋在膝盖上，低低抽泣起来，“我该奉告他的！风尘女子与良家女子，如何能一样……是我让他绝望了……”
出岫垂眸不答。
沈予闪身出去，见她换下来的衣衫带着血迹，立时一惊：“晗初！”
“不，不必。”这一次，出岫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以开口的惭愧。
“你……窜改主张了？”沈予心头涌起一阵苦涩。
暗里要防着幕后黑手，明里要防备太夫人，何况，云辞负担家业重担，还身中情毒……
谅解她的脆弱，她终究忍不住想要分开了。也唯有拜别，能将她内心的云辞定格在最好的光阴里，没有背弃，没有孤负，没有绝望。他还是她最喜好的那小我，并且将在回想里永久喜好着。
出岫没有回绝沈予的美意，到底还是换了他带出去的洁净衣衫。小腹又是一阵绞痛，令她想起本身还来着葵水，果不其然，换下来的旧衣服上又是一片血红。可这类被人瞧见的耻辱感，远远不及被人戳穿旧身份——她是一个娼妓。
云辞正对着四姨太，无声地扣问甚么。
“我就说，好人家的女儿如何能想出这类招数！竟往男人那处所动手！本来是出身风尘，难怪有这手腕！”花氏想起爱子几乎被弄毕命根子，心中早已将出岫骂上千万遍，赶紧添油加醋隧道。
而现在，沈予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愤，只要悲，是望不见绝顶的哀痛。不管云辞如何待她，她对他都无怨无恨，尽数将弊端揽在本身身上……
出岫只咬着下唇不言不语。唯有那双哀痛的眸子，流暴露悲伤欲绝。
出岫看到四姨太几不成见地摇了点头，似是遗憾，又似怜悯。而云辞，面上顿生绝望之色。
“不要说傻话！”沈予低声安抚，肉痛难当。
出岫点头，抽泣着道：“我若走了，或许，他还能记取我的好。不似现在，都是嫌弃与讨厌……”
“不！别去！”出岫赶紧拽住沈予的衣袖，言语平平毫无顿挫，“不是太夫人的主张，是他的意义。”
“晗初！”沈予伸手抚过她仍旧微湿的青丝，胸腔里一阵空空荡荡。多想安抚她，奉告她真相，奉告她实在云辞早已晓得她的身份。可，这话他说不出口，他不能让云辞的策划前功尽弃。
毕竟还是让他绝望了！她心中的幸运与奢想，便如同她满臂的簪痕，支离破裂，惨不忍睹。出岫想哭，更想笑，最后只能望向刑堂正中的“铁律”二字，重重昂首：“奴婢领命。”
直到现在，沈予才了然她对云辞爱得有多深，也晓得云辞对她爱得有多苦。而这番两厢无悔的感情，不管结局如何，已必定他沈予会是一个外人，只能远观，难以参与。
想起老友的艰苦痛苦，沈予终究硬起心肠回绝出岫：“如果一月之前，你对我说这话，我必然毫不踌躇带你走。可现在，我临时还不能分开。我……在房州有事要办。”
顷刻，出岫泪盈于睫。说不清的肉痛澎湃来袭，盖过了所受的屈辱与委曲。服吗？恨吗？伤吗？她恍惚的泪眼想看清云辞，可尽力了半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沈予薄唇紧抿，探手捏起她的脉搏，诊了诊，又问：“你来了葵水？”
太夫人一句话定下基调，堂上世人都不敢再开口。云辞缓缓合上双目，捂住胸口咳嗽一声，倏尔睁眼看向堂下：“将她关在刑堂，听候发落。”
“嗯。”她低低应对。
出岫晓得他会错了意，赶紧将衣衫掩住：“我……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