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经(5)[第3页/共3页]

“不知如何的，心口绞得慌。”郑夫人道：“别吃了，喝口热茶罢。”川嫦道：“我到沙发上靠靠，舒畅些。”便走到穹门那边的客堂里坐下。这边郑夫人悲悲切切倾慕吐胆诉说个不完，云藩道：“伯母别尽自悲伤了，身材经不住。也要勉强吃点甚么才好。”郑夫人舀了一匙子奶油菜花，尝了一尝，蹙着眉道：

她笑道：“章先生，你很少说话。”云藩笑道：“刚才我问你好了些没有，再问下去，就像个大夫了。我就怕人家三句不离本行。”川嫦笑了。赵妈拎着乌黑的水壶出去冲茶，川嫦便在高脚玻璃盆里抓了一把糖，放在云藩面前道：“吃糖。”郑家的房门向来是四通八达开着的，奶妈抱着孩子畴前面踱了出去，就在沙发周环绕了两圈。郑夫人在隔壁房里吃面，便回过甚来盯眼望着，向川嫦道：“别给他糖吃，引得他更加没规没矩，来了客就串来串去地讨人嫌！”

她偏过身子去让赵妈在她背后上菜，道：“章先生趁热吃些蹄子。这些年的伉俪，你看他还是如许的待我。可现在我不怕他了！我对他说：‘不错，我是个不幸的女人，我身上有病，我是个没有才气的女人，尽着你压迫，但是我有我的后代庇护我！嗳，我女儿爱我，我半子爱我――’”

她弟弟走来与大姊拜节。泉娟笑道：“你们今儿吃了甚么好东西？替我留下了没有？”她弟弟道：“你放心，并没有瞒着你吃甚么好的，虾仁里吃出一粒钉来。”泉娟忙叫他禁声，道：“别让章先生闻声了，人家讲究卫生，转头疑神疑鬼的，该肚子疼了。”她弟弟笑道：“不要紧，大姊夫不也是讲究卫生的吗？畴前他也不嫌我们厨子不好，每天来用饭，把大姊骗了去了，这才不来了，请他也请不到了。”泉娟笑道：“他这张嘴，都是娘惯的他！”

川嫦迎了出去，她姊姊姊夫抱着三岁的女儿走出去，和云藩号召过了。那一年秋暑，农历八月了她姊夫还穿戴花绸香港衫。川嫦笑道：“大姊夫越来越标致了。”她姊姊笑道：

那病人的气味……

当然他脸上毫无神采，只要耶教徒式的愉悦――普通大夫的典范临床态度――笑嘻嘻说：“耐烦保养着，要紧是不要紧的……明天感觉如何样？过两天能够吃橘子水了。”她讨厌他这一套，仿佛她不是个女人，就光是个病人。

她眼睛上蒙着水的壳。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怕它破。对着他哭，成甚么模样？他很谅解，打完了针总问一声：“痛得很？”她点点头，借此，眼泪就扑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