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驸马一摆手,执笔仓促写了几行字交给她:“代我向长平公主问好,统统奉求!……只是,离京之事恕难从命。”
言毕,女人抱着瑾瑜,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长平公主深吸一口气。此时佛前的烛火已熄了大半,低头瞥见瑾瑜双眸灿若星斗,正怯怯地看着本身。一缕被雨水淋湿的碎发贴在光亮的额头上,尽是稚气的小脸上全无怯懦,眼神清澈,一如她母亲镇国公主那般刚毅勇敢。
见到高高在上的长平公主,他在顿时拱手道:“本来是公主殿下?……入夜路滑的,不知殿下意欲何往啊?”
他朝她身后扫了一眼,见空无一人,目光又再次回到她身上:
半晌,长平公主才下定决计,缓缓开口道:“我若带你逃脱,必是个累坠;若不带你,你必是死路一条……不如,你本身来选吧。”
嬷嬷手里的葵扇时摇时停,她的眼皮已经合上,鼻息渐重,像是将近睡着了。
乌云满天,不见星月。
长平公主并未理睬,眼睛却在细细打量他:出城追人这么告急的任务,他们竟然另偶然候筹办行军蓑衣?看他们马具的款式,也并非出自宫里的马厩;而他既然这么问,申明目标并不是我——
女人接过信,还想再劝,但见他目光断交,话到嘴边终又改口:“那……张驸马保重。”
追兵来得比料想中还要快。
那女人也一愣,木然抱着瑾瑜:“但是……”
窗棂上亮着灯,父亲还没歇息。
应当是城防营,他们的战役力比羽林卫可差远了。
瑾瑜满脸惊诧,最后望向父亲驯良的面孔——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八岁的瑾瑜毫无睡意,轻手重脚地从她身边趴下床,赤脚跑到窗边。
在她握到刀柄的一刻,清澈的目光变得果断。
那女人焦心道,还要往下说,发觉门外的非常,朝这边看了一眼。
鲜血四溅,落在八岁女孩惨白冰冷的脸上,那目光锋利如刀。
半晌,瑾瑜判定拿起了刀。
此时,在院中等候策应的世人皆是牵马肃立,黑衣黑马,电光乍现时仿佛一群埋没于暗夜中的鬼影。
墙外灯影闲逛,似是有人来去仓猝,倒是脚步细碎不敢张扬。
那人的目光俄然盯住她的裙摆——对于身材柔弱的长平公主而言,这裙摆未免太大了些。
刚走到近前,就听内里传来发言声:
“你问我要人?真是好大的胆。”
女官们没有一丝惶恐,只冷静计算着仇敌的数量和战力。
门虚掩着,只挂了竹帘,瑾瑜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长平公主面无神采地仰起脸,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见到本宫竟然不跪吗?!”
那把刀看起来则是俭朴无华,生牛皮缝制的刀鞘,没有任何装潢,但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刀锋寒气逼人。
瑾瑜迷惑地抬眼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东西。
他嘲笑一声,伸手探了畴昔——
好久,滚滚的雷声响彻天涯。
语气甚是傲慢。
骏马四蹄如飞,直奔城外的玉泉山行宫。
到了行宫,长平公主悄悄听那女官讲明原委,气得连信都没看,就痛骂张芝陈腐,瑾瑜瑟缩成小小一团,不敢出声。
“诺!”
“筹办御敌!”
他们个个手执长刀,身上的蓑衣被雨冲刷得亮光闪闪,壮硕的军马打圈围成一个圆,将她们团团困在当中。
为首那员将一手勒住缰绳,战马长嘶,在殿前打横站稳。
粉盒明显是宫里用的东西,做工极其精美,铜胎掐丝珐琅上盖顶端还镶嵌着标致的宝石;
长平公主立即洞悉他的企图,喝止道:“你别忘了,我乃枢密院长使,当朝公主。”
她的母亲是镇国公主,此时正在千里以外的西北边疆抗敌;父亲是驸马张芝,才调横溢的探花郞——她从小就被教诲要去处端方,喜怒不可于色。就算内心再怕,也不能像浅显孩子一样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