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芊低着头,并未瞧见沈惟钦的神采,闻声他冷酷道了平身,局促直起家。
陆听芊夙来不惯与世人寒暄酬酢,只留在芙蓉阁吃茶,听旁人闲谈。她迩来着意于穿戴打扮,听人闲谈时,便对此格外留意,有甚么时新服饰、妆容,她都悄悄记下。
“听溪mm,好久不见。”
芙蓉阁建在花圃中,三间七架,邻近水次,大厅宽转,内里已聚了很多女眷。
莫非她何时获咎了他?
谢思言纵再是疏淡,见了面也该应个礼,本日竟看也不看她一眼,还是当着这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不知是谁先道了句:“前头那位但是魏国公世子?”
走在背面的左婵也在暗中打量陆听溪,只才看几眼,就被身边的许家二女人许珊扯了一把。
她不肯跟陆听溪走在一起。启事无他,陆家这位五女人容姿无双,又才具称绝,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陆听溪小小年纪,已是风华绝代。旁人与她相较,便是被日月光辉掩了光芒的星斗。
陆听溪快步暗观。京师权贵势要之家她几近看了个遍,看来看去,最赏识的还是魏国公府的府邸布设。不过谢家职位尊崇、财势薄弱,光是主宅就占了大半条街,别家想仿也仿不来。
走在前头带路时,董佩不时拿余光瞥陆听溪。
左婵嘴角一扯,许珊方才在董佩面前缩手缩脚的,就差上去给人家提鞋了,现在到了她跟前就“阿佩阿佩”地叫,仿佛和董佩多么熟稔一样。
世子爷心气儿顺了,他们底下这帮人才好办差。
董佩暗自气闷半日,又渐渐豁然。
陆听溪思及本日还要共同谢思言的筹划,想先歇会儿,一旁的陆听芝却帮她应了:“自是好。”
她不觉得意,和董佩相互见了礼。待要坐下,却听她道:“听溪mm可要随我们游园去?”
她背面的话尚未出口,就觉面前衣袖一晃,转头看去,谢思言竟已容色冷酷地超出了她。
听了半日,俄然内急,由一个丫头领着去了东净。
早已想好头一句先说甚么,到得近前,她屈身施礼:“表哥……”
陆听溪平日着嫩色时娇胜海棠,现在穿着淡雅,便是天然去雕饰,清波芙蕖一样,竟是更加突显她粹白净纯的气质。
等她成了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陆听溪就跟她不是一个等次的人了,到了她跟前还不是得规端方矩的。
杨顺看了眼世子腰间的白玉带,了然舒气。
她行动间,环佩叮当。
董家在京师也算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陆听溪一起行来,过穿堂,绕曲廊,但见天井深阔,假山巍峻,阶前蕉棕周环,道旁松柏荫途。四下仆妇服饰全面,瞧得出都是穿戴一新,约莫是得了主家的交代。
她晓得身后代人都在看她,腰背更加挺得笔挺。
“世子爷怎到园子里来了,莫不是特特来看董姐姐的?”
才色称绝又如何,还不是获咎了她思言表兄。有一回这二人不知为何对峙,表兄面色阴冷森然,她仅是旁观都觉悚然心惊,她还从未见过这位金尊玉贵的表兄暴露这等可怖神采,陆听溪倒是混不在乎。
站在人丛背面的陆听溪正跟平日交好的手帕交丁白薇请教木瓜渴水的制法。才说到如何将去皮除瓤的新奇木瓜切片,就觉背后冷不丁掷来一道沉沉目光。
她一怔回神,忙随世人一道垂首,跟他见礼。
“你们休要打趣了,董姐姐已羞得满面飞霞了。”
嘴上这般说,手却缓慢理了裙钗,余光里瞥见谢思言往这边来,羞色更甚,低头趋步迎去。
董佩被身周一群和许珊一样久惯阿谀凑趣她的世家女团团围着,众星拱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