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女孩们的平常起居与就学的时候俱是定好的。上午去学里听邱先生教书，下午做功课、练女红，陆听溪因着学画，下午多是去郭先生那边听课——郭先生是陆文瑞给她请的丹青大师，教画以外，还指导她练字，陆听溪好学，天禀又高，故书画都是一绝。
“表妹若能为我解惑，我可答表妹一个题目。表妹不要小瞧我，我晓得的事很多，”孔纶笑得和煦，“比方，孙懿德孙大人究竟为何出面帮陆家解难，但是得了谁的授意？”
总算记着了他的交代，晓得来找他。
谢思言还是目视远方：“何事？”
孟氏给本身顺了顺气，又道：“再几日便是董家老太爷的寿辰，届时三个房头都要去。你们好生打扮一番，若被哪家公侯太太瞧上，娘也算放下一桩苦衷。”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出自李白的《赠孟浩然》，粗心是芳华幼年摒弃华车官帽，皓首年老隐豹隐外山林，其间“红颜”意指少年，而非女子。这两句诗不管含义还是情思，都与这幅画风马牛不相及。
韦弦书院的端方是每半月得休一日假，世子也不能总待在书院，总有回府的时候。
“淘淘必定结婚晚，如何着也还能再跟我耍两三年。”
两今后，陆听怡得信，顺昌伯府那边没能谈拢，孔纶牵线不成，已来跟老太太赔罪了。
谢思言沉默，半晌，道：“‘红颜弃轩冕’，是谓‘安’。”
沈安俄然接茬：“这四下里风景如画, 三女人弃车丢冠也是一幅画。不如归去后，让女人把这景象画下来。”
“无事了，你先回。”谢思言轻声道。
“你们嫁得好，娘这脸上也有光！娘本日去存候，老太太说你们祖父找着了，想来这事也有个盼头，不会碍着你们的婚事。”
“世子，董家人来访，还是为着上回的事，来跟您道歉的。”
——沈安在陆家待了八年，在沈安经年累月的决计指导下，陆听溪对他的观点早已定下。在陆听溪眼中，沈安就是个出身飘零的不幸人。沈安迷途知返，情愿长进，她就给他机遇，权作积德。
她笑道：“昏黄模糊更显意趣，所谓‘隔雾看花’，恰是谓此。”
谢思言嘲笑，那又如何呢，他沈安只能用这些拐了百八十道弯的隐晦体例自求安抚，而陆听溪的将来，必定与他无关。
“不过你那五妹也是命大，当时若非阿谁伴读沈安舍命护着，还不晓得是甚么样，”孟氏轻嗤，“我先前说甚么来着，那伴读就是个轻贱胚子，还想科考入仕一步登天？也不看看本身有没有阿谁命！掉队还不是给人挡刀一命呜呼。不过一个下人罢了，死了便死了，大房还给他择墓立碑，也不知做给谁看。”
“沈安此生飘零，若无女人，早已死亡贩子，现在为女人而死，是沈安之幸，女人切莫愧怍……”
“那高女人是如何看上顺昌伯府后辈的？又为何这般巧的，在我牵线时，出了这等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不知表妹是否能为我解惑？”
“顺昌伯府与贵府攀亲之事本已将成了，谁知昨日忽着人来与我说，这亲做不了了。我再三探听才知，顺昌伯惊闻泰兴公主之女高瑜瞧上了原要与贵府大女人说亲的三孙儿，摄于泰兴公主强势之名，怕两端获咎，这才休了与贵府做亲之心。”
她想一走了之，步子不断，却听身后的孔纶脚步紧追不舍，缓慢逼近。
陆听溪只道他多心，领着檀香往园外去。
他本筹算本日顺势将沈安之事与陆听溪说道清楚，眼下却转了主张。
但这些，她不成能奉告孔纶。
幸而死了，若真成了举人老爷，大房还不认沈安当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