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傅益留的口信到得傅家门前，外头有一丛竹林掩映，雨声滴答。
“那里那里，能返来就好。”
――章斐就在梅坞四周的庵堂修行，会经常畴昔看望。
如山头明月，可瞻仰，却难以触及。
高修远跟着他坐入椅中，体贴得至心实意，“伯爷和夫人现在身子都健朗吗？”
高修远孤傲行走惯了，瞧着跟父亲年纪相仿的傅锦元，心中暖热，“多谢伯爷挂念。这几年走了很多处所，眼界胸怀都开阔了很多。当时幼年无知，行事莽撞，怕扳连亲朋老友，走的时候也没留个动静，失礼之处，还请伯爷包涵。”
这态度热忱弥漫，令厅里奉茶的侍女都格外发觉来客身份分歧，举止恭敬。
一别数年，城楼上飞檐翘角，面孔未改半分, 气象却已截然分歧。
高修远确切没想到，傅锦元竟然还会记得他。
实在也不难解释。是他初到河东，碰到些费事，跟那位技艺出众的女人同历艰险，生了情素，一时没忍住，东风一度。过后他被急事勾走，忙了半年归去，那女人就没了踪迹。他费了很多力量才将她连同女儿找返来，却因她负气抱恨，始终没能求娶到手。
樊衡瞧着老婆，诸般解释难以开口，只化成带笑的两个字，“我的。”
知事僧是前年新来的，却认得傅锦元，请两人入内。
“都很好，只是内人本日入宫去了，后晌才气返来。”
樊衡笑了笑，点头，“她曾救过我的命。”
……
高修远拜见方丈，自是两处欢乐，在普云寺住了一晚，回城的时候顺道去访梅坞，那孩子正在习字，许是佛法熏陶，许是脾气使然，小脸上安静而茫然，盯着窗外摇摆的树丛，手里沾满墨汁的狼毫沾到嘴边也未曾发觉。
幼年时的苦衷深埋心底，从她踏进韩家府门时，便似隔着通途。
整幅画适意逼真，冲淡天然，右下角的落款又似曾了解。他看了半天，才看向傅锦元，“这幅画是……高修远的？”
傅益合法盛年，仍旧精力抖擞地去了衙署，傅锦元歇了几个时候，用过午餐，便带着高修远往普云寺去――刺杀甄嗣宗的时虽闹出过风波，但高修远承认得开阔，将寺里撇得清清楚楚，寺里和尚便没受半点扳连，香火仍旧冷僻，风雅却更胜畴前。
待傅锦元分开，将那画轴顺手收起来，抬眉问掌事内监，“樊衡到了？”
但今后该做甚么，却没人能说得清楚――虽有个封号在身，手里必定握不住实权，更不成能科举入仕，在朝为官。高僧的指导当然能令他有所修为，却因身上的前朝血脉，很难真的割舍俗世斑斓，到寺里清寂居住。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渗入脖颈、淋得衣袖潮湿。
傅锦元点头，“是他画的。”
北苑有林木风景，亦有宫殿亭台，是夏季里设席闲游的好处所。
但被人惦记，终归是让人欣喜的事情，那一次会晤后，高修远游历的脚步便像被绳索牵系住了似的，忍不住想回京看看――他晓得韩蛰安定兵变、功绩至高，已登帝位，晓得令容位居中宫，抚养太子，独宠后宫。
高修远稍觉惊奇，“那位是方丈的俗家弟子？”
令容遂携那妇人走过来。
建兴四年蒲月, 端五才过, 细雨霏霏。
时隔数年，仍经常让去寺里赏画的傅锦元立足。
韩蛰摆驾畴当年，樊衡临风站在高台上，见了他，快步迎来，行大礼拜见。在河东将近四年，光复悍将骄兵，重整边防要塞，每一样都是重担，不比畴前在锦衣司的杀伐驰驱轻松。他整小我被风吹日晒，比畴前乌黑了些，却更见刚厉冷硬。
那只会孤负韩蛰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