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面无神采地请他进屋，韩镜跨过门槛，一眼就扫见了缩在墙角的唐解忧――隆冬天热，她只穿戴薄弱的素色衣裙，满脸泪水，身子微颤，脖颈间仿佛另有些许血迹。
“说那牌位。”韩蛰不耐烦。
“为何？”
韩蛰仍未放手。
韩镜眉头紧皱，“又与赵姨娘何干？”
说罢，匕首锋刃朝下，对着韩镜深深一揖。
韩镜内心突突直跳，叫管事退到门外，连令容也不让进，重重阖上屋门。
韩蛰“嗯”了声，再度看向唐解忧，眼中尽是厉色。
三朝相爷纵有铁石心肠，眼中也忍不住溢出老泪。
韩镜死死盯着辞色狠厉的长孙，心中挣扎。
怀着这般动机，她诘问探查，无所顾忌。
唐解忧偏过甚，意似孤愤，“我刺探到的，外祖母过世前，曾跟夫人伶仃说话。外祖母身子健朗，有太医经心顾问，怎会俄然身故，必然是……”
长兄如父，更何况还是韩蛰这等冷厉骇人的气势，韩征当即应了，仓促出门。
只是这回，匕首那端站着的是她。
留在她眼里最后的画面，是韩蛰面色冷厉，手臂微抬，五指苗条。
韩蛰居高临下，“你恨母亲？”
“别废话！”他痛斥，神情骇人。
唐解忧敏捷衡量，挂着满脸泪珠，自发站起家。
唐解忧险中逃生，方才被韩蛰气势所慑，双腿都软了，没敢接话。
韩镜下认识伸脱手，韩蛰的匕首破空而出，带着极微弱的力道，刺向唐解忧脖颈。
现在，扫见那双充满阴云的眼睛，更不敢多看他。
韩蛰的意义他当然晓得，但女儿独一的血脉，嫡妻最心疼的心头肉，毕竟是掌上明珠。
“你――”韩镜气结。
原觉得是傅令容的嫁入和杨氏的禁止斩断她微渺的但愿，至死才明白，她从最后就不该期望。
韩镜不语，看向唐解忧惊骇含泪的脸，双手垂垂紧握成拳。
在他艰巨开口之前，韩蛰已从神态探知其意。费这些工夫逼问对峙，不过是要韩镜认清情势，心甘甘心肠接管究竟，免得祖孙间生出罅隙，迁怒旁人。现在韩镜既已看清，就无需多做顾虑。
结婚以后，除了数回遇险，韩蛰狠辣杀伐外，令容还没见他如许活力过――哪怕去岁唐解忧调拨高阳长公主被杨氏戳穿，韩蛰虽浑身冷硬，却还禁止着未曾伤人。刚才她站得远，却看得清清楚楚，韩蛰那开阖的架式，明显没半点禁止，若不是要问情由，恐怕当时就能掐得唐解忧断气。
韩蛰的态度冷硬刚强，对峙半晌，没见韩镜出声，才道：“祖父也明白，该果断措置。”
韩征便道：“南下之前，我曾受命去玄真观，请观主入宫做法事。表妹带我去一处侧殿，里头有姨娘的福位。我心中猜忌不定，才会在光州时忍不住，跟父亲提及。厥后的事，大哥都晓得了。”
“救……”
不过是被完整逐出府去，怕甚么？
“方才，甚么意义？”韩蛰声音更冷。
韩蛰懒得解释，只盯向唐解忧。
唐解忧痛呼，经脉停滞，更是难受，想要讨情，对上韩蛰冷厉的眼神，没敢开口。
唐解忧已站起家扶下落满灰的窗台，泪如雨下。
……
令容站在门口，看着他近乎审判的狠厉模样，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边唐解忧终究明白韩蛰的筹算，神采骤变，哭着往韩镜怀里扑来。
唐解忧挣扎着，眼底惊骇伸展, 眼泪顷刻滚落下来, “是我……”
“父亲说让女报酬他的错误丧命，毕竟惭愧，回到都城后，在玄真观供了福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