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吃饱了,精力头总算好些,补了点口脂,便坐回榻上等韩蛰返来。
夏季天寒,最宜睡觉,她翻个身想持续睡,宋姑却呵暖了双手,将她从被窝里拔了出来,中间枇杷适时给她披了和暖的衣裳。而后,暖热潮湿的软巾便贴到了脸上。
令容脖子酸透了,因怕腹中闹出笑话触怒韩蛰,走路时都吸着肚子,谨慎翼翼。
这统统都令人欢乐,她极力勾起唇角安抚本身,却在拜别爹娘时,忍不住泪落如珠。
令容方才丢了脸,颊上正热,加上不知韩家秘闻,便垂目端坐,露娇羞之态。
嫁衣凤冠之间嵌着如画端倪,小脸儿盈盈动听,眼圈却早憋得红了。
令容内心大喊不妙,伸手就想去扶中间廊柱,斜刺里却有一只手伸来,稳稳将她握住。
迎亲的步队是韩家大管事带着,韩蛰又派人沿路护送,阵容浩大。
傅益心中似被狠狠揉了下。
这般面貌,连宫里最负盛名的段贵妃都一定能及,杨氏非常对劲,脸上笑意压不下去。
韩蛰却只淡声道:“我去接待来宾,晚些返来。”
三番催嫁,宋氏才牵着令容的手起家,到了廊下,由傅益背着出门。
……
令容巴不得他从速分开,忙“嗯”了声,待韩蛰走出几步,才敢偷眼去瞧,便见他背影矗立,金冠博带,一晃眼就绕到帘帐前面去了。
韩蛰却平静得很,款款站起,手上玉快意随便一条,喜红的盖头便落入金盘中。
腊月初时府中就张灯结彩,至初四那日,嫁奁风风景光地送往都城。
随后,便层层穿了衣裳,再将嫁衣穿在最内里。
这会儿不过卯时初刻,全部金州城都还在甜睡,傅家却早已繁忙了起来。
四样小菜,一碗浓汤,外加两样糕点,味道都很好。
深浓的困意被驱走很多,令容还是眯着眼睛,被宋姑和枇杷搀着进了阁房盥洗罢,才算是完整醒了。
现在真到了悲伤时候,她却没哭出半点声音,搭在他胸前的两只手不知是何时握成了拳头,紧紧揪着滚了金边的衣袖。
“少夫人远道而来,必然饿了。这是夫人叮咛备下的饭食,少夫人且先垫垫。”那妇人笑吟吟的,将盘子搁在桌上,旋即朝令容行了个礼,退到外间服从。
喜红盖头下,令容顶着沉重的凤冠,目光落处是哥哥习武后健壮的肩背。宿世嫁于宋重光时,爹和兄长都不在身边,诸般琐事都是娘舅宋建春筹划,她虽觉嫁给了意中夫君,到底命途盘曲,内心悲酸。
身边喜娘见状,道了句讨喜的话。
宋姑临时取下那凤冠,又拿帕子帮她擦去些唇上胭脂,便扶令容畴昔用饭。
而后便又是另一番噜苏礼节,令容同韩蛰并肩坐在榻上,撑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有人捧着金盘玉快意出去,交到韩蛰手中。
“嗯。”令容的声音很低,将双臂收起,环在哥哥颈间。
嫁衣按着令容的身材儿裁剪,虽说胸前尚未长开,盈盈而立时却别有绰约味道。
靖宁伯府虽垂垂式微,却仍有爵位在身,府中老太爷和傅锦元又都在朝为官,在金州地界还是高门俊彦。因是天子赐婚与相府攀亲,又有礼部帮着筹办,婚事筹办得格外昌大,满金州大小官员都送了贺礼,来往繁忙。
令容却顷刻涨红了脸,再不敢分神,打着全幅精力走向洞房。
外头已奏起鼓乐,傅益收紧双臂,低声道:“到了韩家,别惊骇。”
乐声更浓,迎亲的步队垂垂走远,傅锦元和傅益犹立于府门前,满目担忧。
鼓乐喧天,隔着盖头和泪光望出去,府邸的统统都是恍惚的,只能瞥见团团人影围在那边,府表里不止屋檐游廊,连树杈上都装点了灯笼红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