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到家,娘子向他说道:“自你去的第二日,巡抚一差官,同天长县的一个门斗,拿了一角文书来寻,我回他不在家。他住在饭店里,日日来问,不知为甚事。”杜少卿道:“这又奇了!”正迷惑间,小厮来讲道:“那差官和门斗在河房里要见。”杜少卿走出去,同那差官见礼坐下。差官道了恭喜,门斗奉上一角文书来。那文书是拆开过的。杜少卿拿出来看,只见上写道:
又过了几日,娘子因初到南京,要到内里去看看景色。杜少卿道:“这个使得。”当下叫了几乘肩舆,约姚奶奶做陪客,两三个家人婆娘都坐了肩舆跟着。厨子挑了酒菜,借清冷山一个姚园。这姚园是个极大的园子,出来一座篱门。篱门内是鹅卵石砌成的路,一起朱红雕栏,两边绿柳掩映。畴昔三间厅,便是他卖酒的地点,那日把酒桌子都搬了。过厅便是一起山径,上到山顶,便是一个八角亭子。席摆在亭子上。娘子和姚奶奶一班人上了亭子,旁观景色。一边是清冷山,高高低下的竹树;一边是灵隐观,绿树丛中,暴露红墙来,非常都雅。坐了一会,杜少卿也坐肩舆来了。轿里带了一只赤金杯子,摆在桌上,斟起酒来,拿在手内,趁着这春光融融,和蔼习习,凭在雕栏上,流连痛饮。这日杜少卿酣醉了,竟携着娘子的手,出了园门,一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冷山冈上走了一里多路。背后三四个妇女嘻嘻笑笑跟着,两边看的人目炫神摇,不敢俯视。杜少卿佳耦两个上了肩舆去了。姚奶奶和这几个妇女采了很多桃花插在肩舆上,也跟上去了。
杜少卿到了陶红,在娄太爷柩前大哭了几次,拿银子做了几天佛事,超度娄太爷生天。娄家把很多亲戚请来陪。杜少卿连续住了四五日,哭了又哭。陶红一镇上的人,大家感喟,说:“天长杜府刻薄。”又有人说:“这白叟家为人必然非常好,以是杜府才如此尊厚酬谢他。为人须像这个白叟家,方为不愧。”杜少卿又拿了几十两银子交与他儿子、孙子,买地安葬娄太爷。娄家一门,男男女女都出来拜谢。杜少卿又在枢前恸哭了一场,方才返来。
在家清算,没有川资,把那一只金杯当了三十两银子,带一个小厮,上船往安庆去了。到了安庆,不想李大人因事公出,过了几日才返来。杜少卿投了抄本,那边开门请出来,请到书房里。李大人出来,杜少卿拜见,请过大人的安。李大人请他坐下。李大人道:“自教员归天以后,我常念诸位世兄。久闻世兄才品过人,以是朝廷仿古征辟大典,我门生要借光,万勿推让。”杜少卿道:“小侄菲才寡学,大人误采浮名,恐其有玷荐牍。”李大人道:“不必太谦,我便向府县取结。”杜少卿道:“大人垂爱,小侄岂不知?但小侄麋鹿之性,草泽惯了,近又多病,还求大人另访。”李大人道:“世家后辈,怎说得不肯仕进?我访的不差,是要荐的!”杜少卿就不敢再说了。李大人留着住了一夜,拿出很多诗文来就教。
当下走过淮清桥,迟衡山路熟,找着房牙子,一起看了几处河房,多不中意,一向看到东水关。这年是乡试年,河房最贵,这屋子每月要八两银子的租钱。杜少卿道:“这也罢了,先租了住着,再买他的。”南京的民风是要付一个进房,一个押月。当下房牙子同房东人跟到仓巷卢家写定租约,付了十六两银子。卢家摆酒留迟衡山同杜少卿坐坐,到夜深,迟衡山也在这里宿了。
次日凌晨,正要回拜季苇萧这几小我,又是郭铁笔同来羽士来拜。杜少卿迎了出去,瞥见羽士的模样,想起昨日的话,又忍不住笑。羽士足恭了一回,拿出一卷诗来。郭铁笔也送了两方图书。杜少卿都收了。吃过茶,告别去了。杜少卿方才出去回拜这些人。连续在卢家住了七八天,同迟衡山谈些礼乐之事,甚是相合。家眷到了,共是四只船,拢了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