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太守闻声拿获了贼头和冯君瑞,亦甚是欢乐,即请出王命、尚方剑,将别庄燕同冯君瑞枭首示众,其他苗子都杀了,具了本奏进京去。奉上谕:
名流高谈,谋先人之窀穸。
次日,行里写了一只大江船。尤胡子、臧四同几个小厮搬行李上船,门枪旗牌,非常热烈。六老爷送到黄泥滩,说了几句分别的话,才叫一个划子荡了归去。
那知县接了呈词,马上升堂,将舵工、朝奉、海员一干人等,都叫进二堂,问道:“你们盐船为何不开行,停靠在本县处所上是何原因?那些抢盐的姓甚名谁,常日认得不认得?”舵工道:“小的们的船被风扫到岸边,那港里有两百只划子,几百个凶神,硬把小的船上盐包都搬了去了。”知县听了,大怒道:“本县法律严明,处所清肃,那边有这等事!清楚是你这主子揽载了贩子的盐斤,在路伙着押船的家人肆意嫖赌花消,沿途偷卖了,借此为由,企图狡赖。你到了本县案下,还不实说么?”不由分辩,撒下一把签来。两边如狼如虎的公人,把舵工拖翻,二十毛板,打的皮开肉绽。又指着押船的朝奉道:“你必然是知情伙赖,快快向我实说!”说着,那手又去摩着签筒。不幸这朝奉是花月丛中长大的,近年有了几茎胡子,仆人才差他出来押船,娇皮嫩肉,何曾见过如许官刑。今番见了,屁滚尿流,凭着官叫他说甚么就是甚么,那边还敢顶一句。当下叩首如捣蒜,只告饶命。知县又把海员们嚷骂一番,要将一干人寄监,明日再审。
过了几日,总督把禀帖批下来:
到了十七日,汤镇台将亲随兵丁叫到面前,问道:“你们那一个认得冯君瑞?”内里有一个高挑子出来跪禀道:“小的认得。”汤镇台道:“好。”便叫他穿上一件长白布直裰,戴上一顶纸糊的极高的黑帽子,搽上一脸的石灰,妆做处所鬼模样。又叫仆人妆了一班牛头马面、魔王夜叉、极狰狞的怪物。叮咛高挑子道:“你明日瞥见冯君瑞,即便抓住,重重有赏。”安插伏贴,传令管北门的,天未明就开了城门。
生苗克日很有蠢动之意。尔即是发榜后,不管中与不中,且来镇署要紧!
汤镇台接着抄报看过,叹了一口气。部文到了,新官到任,送了印,同两位公子商讨,清算办理回家。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这汤镇台接了批禀,马上差人把府里兵房书办叫了来,关在书房里。那书办吓了一跳,不知甚么原因。到晚,将半夜时分,汤镇台到书房里来会那书办,部下人都叫躲避了。汤镇台拿出五十两一锭大银,放在桌上,说道:“先生,你请收下。我约你来不为别的,只为买你一个字。”那书办吓的颤抖抖的,说道:“大老爷有何叮咛处,尽管叫书办如何样办,书办死也不敢受大老爷的赏。”汤镇台道:“不是如许说。我也不肯扳连你。明日上头有行文到府里叫我出兵时,府里知会过来,你只将‘带领兵马’四个字,写作‘多带兵马’。我这元宝送为笔资,并无别件奉托。”书办应允了,收了银子,放了他归去。又过了几天,府里会过来,催汤镇台出兵,那文书上有“多带兵马”字样。那本标三营,分防二协,都受他调遣。各路粮饷俱已齐备。
且说那苗酋正在洞里,堆积众苗子,男男女女喝酒作乐过年。冯君瑞本是一个奸棍,又得了苗女为妻,翁婿两个,列举着很多苗婆,穿的花红柳绿,鸣锣伐鼓,演唱苗戏。俄然一个小卒飞跑了来报导:“不好了!大天子出兵来剿,已经到了九曲岗了!”那苗酋吓得魂不附体,忙调两百苗兵,带了标枪,前去抵敌。只见又是一个小卒没命的奔来报导:“鼓楼坡来了大众的兵马,不计其数。”苗酋同冯君瑞正镇静焦急,忽听得一声炮响,后边山头上火把齐明,喊杀连天,从空而下。那苗酋领着苗兵,舍命混战。怎当得汤总镇的兵马,长枪大戟,直杀到野羊塘,苗兵死伤过半。苗酋同冯君瑞觅条巷子,逃往别的苗洞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