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说了一大通,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道:“这并非贾令史原话,有些话贾令史不会这么明说的,诸如新族旧族,那岂不是获咎人,是我听了贾令史的话后又翻看了贾令史编著的《姓氏谱》总结出来的。”
杜子恭含笑道:“吴郡传言,大德绝伦郗佳宾与江左卫玠陈操之一见仍旧,彻夜长谈,看来传言不虚,郗佳宾对陈操之公然是非常惜才,要助钱唐陈氏入士籍,如此说陈操之今后是要入西府效力的了——”转头对孙泰道:“敬远,此次琅琊孙氏若能重入士籍,你要好生相谢陈操之才是,若无郗佳宾之力,贾令史岂会如此竭诚互助!”
陈操之见陈尚这么安闲,不急着说成果,就晓得定有好动静,便笑道:“三兄现在也是磨砺弟的耐烦啊。”
陈母李氏心想:“我西楼陈氏长媳丁幼微如此超卓,丑儿才貌犹胜庆之,说不定真能娶上陆家女郎。”
陈操之问:“三兄,四伯父是如何叮咛的,这事现在能对族人宣布吗?”
六月尾、七月初,每日都有几起上门说媒之人,本县的好酒好菜接待一餐送走,外县的还得安排其歇夜,来福之妻曾玉环平增了很多繁忙,幸亏表情镇静,每天看着不竭有乘车的步行的媒人来到陈家坞,曾玉环便与长媳赵氏和大肚子的次媳黄氏猜想这又是谁家的媒人,偶然宴厅里坐着好几个媒人用餐,相互大眼瞪小眼,觉得仇敌。
陈操之看罢信,问陈尚:“郗参军是否说了如何复书?”
陈操之含笑道:“三兄辛苦了,来回两千多里,路上都要一个多月吧,四伯父还留在建康吗?”
陈尚点头道:“郗参军只说盼早日再与你相见,秉烛联榻夜谈。”
陈尚一返来,先去南楼向母亲问安,也未及与两位兄弟说上话,便来见陈操之。
冯兰梦之妻孙氏闻风而动,以通家世谊、看望陈母为名,再次携女冯凌波上门。
以是陈母李氏盘算主张,对那些说媒人一概婉拒,独一让陈母李氏感到歉疚的是冯凌波,这女孩儿脾气面貌都不错,冯兰梦又是陈操之先父的好友,门当户对,但现在,陈母李氏把冯凌波认作义女,真正与陈操之兄妹相称。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尚便赶去杜府见孙泰,孙泰对陈操之非常不满,起先对陈尚也非常冷酷,但一听是入士族之事,顿时大喜,便请陈尚一起去见其岳父杜子恭。
随信来的另有谢道韫克日画的《东山丝竹图》,峰峦叠嶂、楼阁掩映,描画谢安与客玩耍的气象,构图、用色都极有水准,陈操之自问不如。
陈操之点头道:“很好,贾令史此法可行,对了,三兄,那琅琊孙氏是否就是孙泰一族?”
陈操之点头,颖川陈氏本是世家大族,规复士籍的说法比较服众。
陈尚粉饰不住内心镇静之意,说道:“是,我父留在建康,等气候凉些再返来,我过几日还要再赴建康——”话锋一转,用一种似抱怨实欢畅的口气说道:“十六弟,你瞒得我好苦,去建康路上爹爹一向都不对我说此行动了何事,直至瞥见了建康城,爹爹才对提及这件大事,我但是煎熬了一起,爹爹说那是对我的磨砺,如许一来我的耐烦就练出来了——”
不但钱唐县,四周的余杭、余暨、山阴、嘉兴,乃至吴郡城都有远道来的说媒人,那吴郡城的想必就是某个曾经送了香囊给陈操之的胆小而多情的女郎,恳求父兄请人来讲媒。
冯妻孙氏固然怏怏不乐,但没传闻陈操之与谁家定了亲,本县、外县都没有,也就略微好受了一些,归去对冯兰梦道:“给陈操之说媒的人踏破了陈家坞的门槛,陈母一概回绝,连我家凌波都看不上,看来陈操之是想攀附士族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