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县令道:“此子骨秀神清,风仪极佳,定是王谢以后,莫非是王、谢后辈?王、谢后辈春秋与这少年相仿佛的有王献之和谢玄,若卑吏猜得不错,这少年不是王献之便是谢玄。”
汪县令移膝靠近,谨慎翼翼问:“稚川先生,方才那少年何人,得蒙稚川先生青睐,何其幸也?”
来福怒道:“检籍是七月的事,为何现在就来?”
葛洪麻布道袍,童颜白发,七十五岁高龄背不躬、耳不聋,眼神清澈,行步健旺,后代传闻其善房中术,《抱朴子·内篇》亦有论及,但陈操之在初阳台道院并未看到丰年青女子,看来是讹传。
当日午后,两个挨了打的胥吏回到县署,向鲁主簿控告,鲁主簿当然晓得葛稚川是谁,悄悄吃惊,心道:“那陈操之如何又与葛洪有了友情?竟让一贯狷介不睬俗事的葛洪为他出面,葛洪名声极大、交游广漠,慢说是我,便是钱唐禇氏又何敢与葛洪作对!”
两个胥吏捂着嘴,狼狈而走,固然还是不晓得葛稚川是甚么人,但面前亏吃不得,回到县上再说,绝饶不了陈操之和这个老道。
陈操之道:“未有文书,那就不得私行检籍扰民,两位归去领了文书再来吧。”
黄面皮胥吏一眼看到独臂的荆奴,喝道:“就是这个独臂老头,抓住他,看陈操之还如何狡赖。”
“哦,另有这等事!”葛洪非常惊奇,他与这少年来往已有半月,少年隔日便来向他请教,问及的疑问之通俗表白少年好学沉思,并且常常别有妙理,葛洪亦受之开导,暗叹少年宿慧,是王弼普通的天赋,又喜少年纯孝,用心苦读也与他幼年经历类似,以是视少年若子侄辈,甚是爱好,但少年从未对他提及过曾蒙桓伊、全礼赏识之事,此等不骄不躁不自矜的雍容气度想那王献之、谢玄也一定能及吧?
葛洪知陈操之体贴母病,便不再论茶,说道:“令堂体质衰弱,忧心郁结,脾胃虚冷,食辄不消,要治此病,除药物以外,还须有宽解之术,莫让令堂再有忧思。”
鲁主簿思来想去,临时没法对于陈操之,只要徐图后计,只要陈操之在钱唐县,那总有体例敲剥得他倾家荡产,葛洪又不能悠长庇护他,至于陈氏的荫户来福,就等七月检籍布告张贴后再去抓到县上来,当时看陈操之另有何话说?
两个胥吏一齐朝荆奴冲去,冉盛跳了出来,两手揪住二吏望后一搡,二吏踉跄数步,摔了个四脚朝天。
另一个胥吏怒道:“听闻陈家坞私藏流民、回避税役,我二人特来抓捕,这不需求文书吧!”
一个黄面皮胥吏打量了陈操之两眼,说道:“此次是提早检籍,未有文书。”
一见长眉如霜、须发如雪的葛洪葛稚川,汪县令即一躬到底,深深见礼。
……
葛洪不知何时站到了陈操之身边,揽须笑道:“操之小友,老道明白了,这就是令堂所忧心之事,是致病之由——你既请老道来为令堂疗疾,那令堂这病因老道就一并撤除。”说罢,挥动着麈尾迈步上前,对那两个胥吏道:“老道与汪府君有旧,你二人先归去,莫在此骚扰,老道会致信汪府君——”
他身后阿谁仿佛是聋子的魁巨大汉回声一跃上前,抡起葵扇般大的巴掌,两个巴掌下去,两个胥吏嘴歪了、牙掉了,半边脸迅即肿了起来。
陈操之道:“这也属于检籍,还得要文书。”
葛洪道:“归去代我请安汪府君,就说丹阳葛稚川请他有暇来宝石山初阳台道院一晤。”
陈操之上前道:“我就是西楼陈氏家主,检籍需有文书布告,请出示。”
来德和冉盛看着那两个一起唾血的胥吏,内心真是畅快,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