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儿俄然说道:“丑叔,那次祝郎君来登山,雾好大,站在山顶都看不清我们坞堡,明圣湖更是看不见,这回陆娘子来,定能望得很远。”
陆葳蕤欢乐道:“好,我很喜好看陈郎君吹竖笛的模样,偶然都听不到笛声,眼里只要你的身影。”
此时夕阳犹烈,陈母李氏不敢强撑再送,便在大门外与丁幼微、陆葳蕤含泪道别,命陈操之代她多送一程,宗之、润儿就不要远送了,怕中暑。
陆葳蕤连脖颈都红了,嗫嚅再三,叫了一声:“嫂子――”
丁幼微便浅笑着安坐,斜睨陆葳蕤,陆葳蕤脸儿红红的,又不好再开口不要陈操之送,人家那是送嫂子呢。
陈操之鹄立枫林渡口,目送渡船过江,江心波光霞影,潋滟变幻,真是斑斓不凡。
陈操之悄悄拉了一下陆葳蕤的手,然后放开,说道:“到山顶,我吹一支曲子给你听,这支曲子专门为你而编的。”
陈操之道:“不会,这条山路我走了几百遍了,嗯,葳蕤――”
流云飘逝,日光西斜,约莫是申时二刻,小婢短锄提示道:“小娘子,日头偏西了,我们要归去了。”
丁幼浅笑问:“葳蕤是不是顾恤操之步行辛苦?”
隆冬的午后,蝉鸣如沸,静穆深沉的九曜山在骄阳下愈显翠绿,被日光烤炙出的山岚水气恍忽缥缈,仿佛那日为谢道韫送行门路上的氤氲迷离的鲛绡轻纱。
陆葳蕤命她的那些侍从不必跟着,她随丁氏嫂子嫂上山玩耍一番就下来,然后出发回吴郡,这大热天的那些侍从巴不很多歇会,只要短锄、簪花二婢是寸步不离的。
丁幼微与陆葳蕤一起向陈母李氏行“手拜”礼,请陈母李氏莫要相送,陈母李氏不依,定要送出坞堡大门。
陆葳蕤沉默了一会,展颜笑道:“不要紧,我会等着陈郎君。”
登上九曜山顶,阳光斜照,远处的明圣湖泛着粼粼金波,水气与云气吞吐,湖岸青山连缀起伏,潮湿的风吹过来,风凉恼人。
冉盛和来德象山贼普通俄然就冒出来了,冉盛将手里的长木盒递上,说道:“小郎君,柯亭笛。”
陈操之道:“有这么落拓吗,或许我只能吹支曲子给你听,然后就走。”
陆葳蕤非常羞怯,低声道:“陈伯母多保重,葳蕤今后还会来看望你白叟家的。”
陈母李氏欢畅了,拉着陆葳蕤的小手悄悄抚摩着,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陈操之道:“嫂子,我惯走长路的,客岁我去宝石山初阳台道院向葛师借书誊写,来回就是四十多里,向来都是步行。”
陆葳蕤道:“爹爹在郡里,我在华亭,就私行来了,以是要吃紧赶归去,拼着受罚吧,你放心,我爹爹不会真的罚我的,不过今后再想出来就难了,爹爹定会叮咛墅舍管事不让我外出――今后只要你来看我了。”
牛车辘辘,屐声踏踏,又行出3、四里,陆葳蕤有点不安,轻声对丁幼微道:“丁氏嫂嫂――”
丁幼微嫣然一笑,对窗外的陈操之道:“小郎,坐到来德的牛车上去,莫要累着。”
陈操之道:“我记得的,八月初八,我母亲现在身材还好,到时我会来为你祝寿的。”
丁幼微和陆葳蕤一起去处陈母李氏告别,陈母李氏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好孩子就要拜别,内心万分不舍,老年人怕拜别,非常伤感。
陈操之浅笑着望着陆葳蕤,这仙子般的女郎此时鼻翼两侧浸出精密的汗珠,双颊嫣红,樱唇颤抖,娇美不成方物。
一行人下山回到坞堡,丁春秋早早就从明圣湖返来,等得急了。
丁幼微看着陈操之手里的柯亭笛,说道:“小郎要吹曲了吗,太好了,我是第二回听你吹竖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