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值侧头高低打量着陈操之,笑道:“子重,如此看来你与陆小娘子的婚姻有望,固然京中流言蜂起,但陆尚书对你从无半句恶语,现在陆夫人又与你同道进京,这即是默许你是陆氏佳婿了,哈哈,到时子重的喜酒我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老友相逢,欢乐自不待言,刘尚值陪着陈尚、陈操之兄弟边走边谈,先问家中老父近况,急不成耐地拆看陈操之给他带来的家书,又是欢笑又是感喟,甚是顾虑家中老父,说本年过年必然归去——
冉盛道:“小郎君,我护着你去,敢放犬,我一拳擂死,乱棍,嘿嘿,看谁打谁,这叫作关云长单刀赴会——”
陈操之道:“同业了一程。”
陈尚却没刘尚值这么悲观,问道:“尚值,听闻陆尚书之兄大陆尚书对我十六弟甚是愤恨,说要重重摧辱我十六弟,不知究竟是何手腕?”
陈操之一笑,登上了会稽王的富丽马车,这类马车乃东周古制,车盖如伞,四周通风,可立可坐。
这时,会稽王府的侍卫便会美意地让开路,任那女郎靠近陈操之,围观人群则爆以喝采声。
陈操之邀顾恺之、刘尚值,另有三兄陈尚一并乘车,刘尚值笑称不敢,陈尚也不上车,顾恺之道:“子重,你一人独乘吧,这是大司徒的恩情,我若上车,必遭臭鸡子丢掷。”
刘尚值问:“子重,你们此次是与陆尚书夫人、张安道先生一道入京的?”
邻近建康城,路上车马行人渐多,俊美的陈操之与雄浑的冉盛实在太惹人谛视,不竭有人过来作揖问这是钱唐陈操之吗?
陈尚、刘尚值皆笑。
陈操之浅笑不语,自有滑稽善谑的刘尚值代他作答。
那些门路行逢者便啧啧赞叹:“ 江左卫玠,实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陈操之行礼,口称:“多谢会稽王垂爱,有劳典书丞。”
刘尚值点头道:“嗯,先让冉盛打头阵,把陆府的恶犬全擂死、仆人全踢倒,然后子重出来直接抢了陆小娘子走,哈哈。”
在玉皇山草棚,陈操之向宗之、润儿讲三国故事时,冉盛也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这回就用上了一个典故,感受非常豪放。
此时是辰初时分,春阳朗照、春光明丽,雄浑如山的冉盛骑着明白马走在会稽王府的一众侍卫面前开道,陈操之立在马车上,一行人缓缓由清溪门进入弘大的建康城。
女郎脸儿红红,退到一边,看着马车缓缓驶畴昔,马车上那美如梦幻的男人也垂垂远去,这一刻并不感觉伤感,应可铭记平生,老来与人闲话,可说本日之事。
束发缣巾、白绢襦袍的顾恺之跳下牛车,眉毛离眼睛更远了,尽显天真诧异之态,大笑道:“我出清溪门,就听路人哄传,钱唐陈操之到建康了,远远的见一大群人过来,就知子重到了。”走迩来先固执陈操之的手用力握着摇了几下,然后相互见礼。
顾恺之左看右看,见观者如堵,前后无路,水泄不通了,声音洋洋沸沸,劈面说话都听不清楚,不由大笑,凑着刘尚值耳边大声道:“尚值早有预感,说子重入建康会被‘看杀’,仙民当时说子重绕湖奔驰、登山健身,未雨绸缪,不怕看杀,此言验矣,你看子重神态安闲,仿佛闲庭信步,的确不怕看杀,尚值身材健否?莫要子重未被看杀,我二人反被看杀,不,是围杀——”
逢人不说陈操之,会被人以为是言语有趣、脸孔可爱,以是三年来陈操之的名声是愈传愈广、愈传愈盛,建康公众早就想见地一下天姿超拔、丰神秀异、号称卫玠复活的陈操之,陈操之冗长的服丧守孝牵动着很多人的心,等候着他守孝期满的建康之行,现在终究看到了陈操之的真容,见其颜如美玉、身如秀树,气质温润隽雅,幽黑通俗的眼睛一转,仿佛有珠光宝气映照,每个初见陈操之的人都会如许想:“江左卫玠,见面更胜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