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盛道:“我那里也不去,我只跟着小郎君。”
郗超道:“我此番入京,护送桓县公结婚并非首务,真正的任务是将桓大司马的奏疏呈递朝廷审议,这就是迁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播流江表者,尽数北徒,以实河南——子重觉得此议能行否?”
想着那日新安郡主与他好笑的问答,以及史载新安郡主与王献之的事,陈操之不由心下惕然,有点肇事上身的预感。
散骑常侍全礼近六十,身材不如昔日,已上表朝廷要哀告老回籍,就大司徒和吏部批复了,宴席间,全礼与陈操之提及故乡风景,的确归心似箭,人到老来,就想着叶落归根啊。
顾悯之笑道:“操之入住我顾府,顾府真是门庭若市了。”
郗超眼露赞成之意,点头道:“子重所虑极是,但行大事者必有非常之举,北土固然冷落,但地盘俱在,北归者能够分到大量地步,这对心念故乡的北人而言是有很大吸引力的,重返故都,能够收附淮北流民和北地大族,对光复河南、河北之地有极大的帮忙,是以桓大司马克意行之,我明日上奏疏,且看朝中公议如何?若反对者众,子重可有折中的良策?”
郗超还了一礼,上前固执陈操之的手,细心打量,赞道:“一别三年,子重风仪更胜昔日,通玄塔初见,当时子重尚存稚气,现在已是峨峨矫矫美女人,依我看江左卫玠之称分歧适子重,卫叔宝男人女相,过于美好,子重应是嵇中散重生。”
陈操之当然明白郗超的企图,心念电转,他现在已入建康,不成能再如之前那样只是读书作画堆集学问,势需求卷入政事之争,桓暖和郗超为钱唐陈氏入士籍出了大力,这是恩典,必须有以报之,并且以他一介新进士族后辈,家世陵夷,若不谋捷径,只是按步就班靠积累资格来升迁,在高门大族尽占高位的东晋,要做到五品太守只怕都已经是白发苍苍了吧,而他陈操之明显志不但此,他有更大的抱负,帮手桓温应当是目下最好的挑选,至因而不是帮手桓氏到底,那就要看情势如何生长,人不能在一棵树吊颈死——
郗超道:“子重担忧象上回在吴郡遭到庾希那样的刁难吗?你才调出众,得会稽王赏识,有何可担忧的!”停顿了一下,说道:“子重,我有一事与你筹议——”
郗超立在廊下,轻捻美髯,浅笑着看着矗立俊美的陈操之行动轻巧地行来,在陈操之身后,一条昂藏八尺的巨汉亦步亦趋地跟着,郗超看这巨汉有些面善,恍然记起是阿谁名叫冉盛的少年,三年不见,虬须猎猎,威武逼人。
陈操之便跟着郗超去见桓济,桓济二十三岁,身高七尺,左眉有一颗肉痣,面貌算不得俊雅,见到陈操之,略一酬酢,也不顾陈操之在场,便忿忿地对郗超道:“郗参军,那会稽王之女我不想娶了,我明日就回荆州。”
陈操之道:“桓大司马迁都之议,固然是高瞻远瞩,为国远图,何如北土冷落,民气疑惧,永嘉南渡以来,居于江表的北人已历数世,大部分安居乐业,现在又要强行号令他们返回河南,田宅不成复售,舟车无从而得,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糊口困苦自不待言,必然怨声载道,对桓大司马的清誉倒霉。”
郗超便起家道:“子重,与我一道去见桓县公,你今后入西府,少不得要与桓县公经常相见。”
陈操之浅笑道:“人生如逆旅,百代如过客,此身也不过是土木形骸臭皮郛尔,值得郗参军如此嘉奖否!”
陈操之笑而不语,冉盛箭术是很准的了,但这骑马,才学会两天,就敢自称弓马纯熟,可算是大言不惭。
嵇中散便是竹林七贤的嵇康,龙章凤姿,天质天然,萧萧肃肃,开朗清举,山涛歌颂嵇康:“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