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褚氏来意,陈操之道:“褚丞郎何必如此谦虚,求我何如求王内史,我与王内史只是一面之缘,我是守孝之身,又如何能在王内史面前说得上话。”
褚俭赶快陪笑道:“褚某不是这个意义,褚某是说陈氏新进入士籍,名誉日隆,理应在本县事件中起到举足轻重的感化,这鲁氏案牵涉太广,闹得大了对我钱唐士族的名誉影响极坏,王内史甚是看重操之,操之理应为乡梓造福,游说王内史莫再穷究此案,如此,操之在本县的名誉将无人能及――”
四月十一,细雨不竭,褚俭带上侄子褚文谦恭儿子褚文彬冒雨前去陈家坞负荆请罪,求见陈氏族长陈咸。
陈咸忠诚父老,感觉褚俭这般曲意示好,操之却全不承情,内心有些歉意,亲送褚俭三人下山,一起回陈家坞用午餐,临别时,褚俭硬是把那二十顷田的田单、簿册留下,说道:“陈公,这是我褚氏的一点情意,操之能以直抱怨而不落井下石,褚某已是承情,但愿此案告终以后,褚氏与陈氏能尽释前嫌、敦睦来往――过两日就派人来办理田产交代、耕户籍册也一并转来。”
陈操之浅笑道:“小盛,我给你画些髯毛吧。”
陈咸忙道:“岂敢岂敢,褚丞郎言重了。”这忠诚良善的老族长请褚氏三人入草棚坐下,还代褚俭向陈操之申明来意。
褚俭痛心疾首,当着陈咸等人的面痛斥侄子褚文谦恭儿子褚文彬,把他二人与陈操之的冲突尽量说成是曲解,再把其他罪恶全推到死去的鲁主簿的头上,说陈流罪过也满是鲁主簿一力鼓动的,褚俭声情并茂、顿挫顿挫道:“――操之在吴郡,褚某也曾多方为他举荐,说操之是我钱唐少年才俊,吴郡名流得闻操之贤名,实从褚某始,同为乡梓,奖掖掉队义不容辞,无法厥后诸多曲解,乃至本日陈氏、褚氏势成水火,陈氏、褚氏俱是钱唐大族,理应友爱相处,这数日来,因舍侄扩建县舍案,褚某忧心如焚,现在上官又再查鲁氏入士籍之案,那鲁氏客岁就已被抄没家财田产,族人处境悲惨,当今旧案重审,只怕会激起鲁氏族人极大的仇恨,而陈氏新入士籍,还是应与本县士庶交好为上,不该生出事端,陈公觉得如何?”
陈咸含混其辞道:“褚丞郎说得是。”
陈尚道:“此去玉皇山有八里路,家严年高,就由鄙人领褚丞郎和两位褚郎君去吧。”
陈咸道:“还是去问操之吧――”
陈咸不长于推托,眼睁睁看着褚俭留下田册左券分开了。
陈尚道:“爹爹、六叔父,这还得咨询十六弟的定见,毕竟这是要十六弟去王内史那边关说的。”
陈操之道:“以你的宏伟体格,不画髯毛总感觉少了一些甚么,归正过两年你必定是满脸虬髯。”
陈操之听褚俭竟称呼起贤侄来,不由心生讨厌,淡淡道:“子曰‘以直抱怨,以德报德’,褚丞郎以为此言何解?”
陈咸过意不去,对褚俭道:“褚丞郎,让公子乘车吧,另有褚府君,如许不成体统。”
褚俭见到风神萧散、身量俊拔的陈操之,不自禁的又谦虚了一些,陪笑道:“褚某特来请罪,以往各种,还望操之多多包涵,毕竟同为乡梓,敦睦相处最好。”又对陈咸道:“陈公,请在令侄面前为我褚某美言几句吧,褚某是诚恳诚意来负荆请罪的。”
陈操之眉头微皱,随即伸展开来,彬彬有礼道:“本来是褚丞郎、褚府君、文彬兄,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陈尚淡淡道:“彻查鲁氏冒注士籍案是本县其他士族联名要求的,怎能说是我陈氏横肇事端?”
褚俭道:“让他们步行便是,吃些苦头也好,他们之前与操之有过龃龉,正该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