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盛腿长体健,奔驰如飞,不一会就返来报说,祝氏郎君已经搬走了,一早搬走的。
送行人群受氛围传染,欢天喜地得有点莫名其妙,可知后代猖獗追星族也是有悠长传承的。
徐邈与刘尚值一向送陈操之到了三十多里外的青浦,这才挥泪道别,临别时徐邈说待他八月入品提拔以后,便来陈家坞住上两个月,与陈操之一起读书、习字。
来德问:“小盛,荆叔为何要逼你识字啊?还好我爹不逼我识字,不然我就日子难过了。”
陈操之不堪嗟讶,祝英台再如何无礼,也不成能要分开吴郡而不向徐博士告别,前次祝英亭走得那么仓猝,也还一早拜别了徐博士才分开的!又想:“或许祝英台在驿亭那边等着为我送行吧。”
陈操之一向未问冉盛、荆奴的来源,这时听冉盛提及他父母,便问:“小盛,你还记得父母之名吗?”
来德和冉盛便留在墅舍大屋用餐,陈操之跟从小婢短锄径直前去梅岭小惜园见陆葳蕤。
陈操之微微一叹,不再多问,免得这孤苦少年悲伤。
来到陆氏墅舍大屋,陆葳蕤的贴身小婢短锄在那等着,笑嘻嘻见礼道:“陈郎君,我家小娘子在作画,感觉画不好,要请陈郎君指导呢。”
有那活泼胆小的侍女应道:“陈郎君俊美,我们就爱看陈郎君,陈郎君又不是你短锄的,容不得我们看吗?”
冉盛道:“荆叔说我爹我娘都识字,以是荆叔就必然要逼我也识字。”
次日一早,喂饱了驾车的鲁西大黄牛,来德驾车上路,因为等下要见陆葳蕤,陈操之得讲究点,与冉盛并肩走了一程,见一轮红日升上来,便坐到车厢里去,免得一起灰尘弄脏了乌黑麻衣,美女人又不是神仙能一尘不染,要如那明镜台,不时勤打扫,才气光彩照人。
孟夏月下旬气候,阳光直射,已经很有些酷热,陈操之走到小惜园,额角微汗,取汗巾擦拭了一下,面色更加皎白,眉如墨画,唇色鲜红,这清峻英挺的男人魅力让小惜园里的几个侍女都是瞧得发楞。
黄胖执事道:“小人也不知何事,想来还是葳蕤小娘子的花事,是大管事叮咛下来的,必然要请到陈郎君。”
冉盛好欢愉,走着走着吃一个咸蛋,走着走着吃两块甜饼。
冉盛差点被蛋黄噎着,说道:“《论语》上的字我全会认了,前天夜里小郎君在一边看着我重新到尾念完,一字不错——对不对,小郎君?”
刘尚值道:“仙民,到时你先来吴郡找我,我向陆使君乞假,陪你一道去。”
升平三年孟夏月二十二日辰时,陈操之主仆三人分开狮子山下徐氏草堂,踏上归乡之路,徐藻博士特地休学半日,携子徐邈相送陈操之,书院的豪门学子二十余人也都来为陈操之送行,陈操之博学多才、脾气暖和内敛,在书院里分缘甚佳。
离驿亭远了,除了徐邈和刘尚值,其他送行人都已渺不见踪迹,陈操之内心非常难过,祝英台没有来为他送行,想起这两个多月以来能够说是朝夕相处,辩难围棋、谈诗论画,很有惺惺相惜之意,不知不觉间滋长的友情不消剖明也能够相互感受获得,但是本日祝英台却没来送行,昨夜二人还在桃林小筑对弈了一局,陈操之小负,祝英台笑问:“陈郎君是不是感觉这些日子赢我太多,别离之际,容让我一局?”——
徐邈和刘尚值还要再送陈操之一程,刘尚值看着陈操之手里的一堆香囊,笑道:“今后莫要和子重同业,看着那些妇人女郎一个个只盯着子重,对我刘尚值正眼也不瞧,吾心匪石,能不酸楚乎?”
冉盛喜孜孜道:“徐郎君、刘郎君,你们看,这有一车的果子、甜饼和鸡蛋,哎哟,鸡蛋碎了好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