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琛凉凉道:“吏部尚书一个月前就在家蹲着了。”
阮明婵在凉州时,仗着父亲是凉州都督的身份,无忧无虑,每天烦恼的也只是本日穿甚么衣服、戴甚么花,要和哪一家女郎一起出门。但是自回了长安,不利事一件接着一件出来,令她措手不及。先是表兄家不择手腕地求娶,而后她又惹上了裴劭,现在连带着父兄官都做不成,报酬刀俎,我为鱼肉,也不知到底触怒了两家中的哪一家,还是他们同谋起来对于她们。
俄然间,她头顶仿佛被砸中了一样东西。
能在烽火纷繁里存活下来的,大可算是前朝的遗物,本朝以仁孝治天下,以佛教安民气,拨款补葺,重耀门楣。
一旁阮明琛崩溃道:“明婵,别投了,鱼都到你那边去了!”
她和阮明琛对视一眼,两人都读出了对方神采里的无法。
除了风吹树梢的飒飒声,林间流水潺潺声,几近没有别人。阮明婵摘下垂纱,垂首闭眼,合拢了掌心。
谁都看得出来,此次关中大旱是天下初定后第一场天灾,事关中原民气,陛下有多么正视不遑多说。
害得他们陪他一起身里蹲。
阮明婵道:“阿耶与他最多不过友情甚笃,哪来的结党营私一说。再者,那人厥后本身找了门路去凑趣吏部尚书,当时吏部的考核也顺顺铛铛地过了,这任务,如何也得由吏部尚书担吧。”
阮明婵心道:……把鱼当宠物,她才不要。
阮明婵撑着下巴,“阿耶,这鱼还太小,吃不得。”
在家闲置了半个月的阮明琛,受不了每日和父亲夙起打一套“五禽戏”的老年糊口,借着“护花使者”的名义,陪mm出去,一起上跟出了笼子的鸟一样,比菜市场的砍价大妈还能说。
前朝的事,阮明婵多少听过一些,她面色凝重,问:“厥后呢?如何到了永安寺?”
阮明婵头戴垂纱,一向垂到肩部以下,只能看到一个绰约的表面。她策马渐渐走着,闻言撇了撇嘴,认识到阮明琛看不见,道:“你又从哪本别史别传里看来的?”
明婵瞪大了眼:郑国公府这么缺钱的吗?
那东西又掉在地上,是个刚被啃洁净的果核。
在虞家家仆被拳打脚踢赶走之前,阮明婵也被兄长赶回了屋子里。
克日阿耶常神神叨叨的,一句普通话偏要说得跟春秋老子一样微言大义,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
“甚么别史别传?”阮明琛摇点头,唏嘘道:“镇寺之宝但是前朝大书法家崔左相的的遗笔,哀帝听信宠臣,荒淫无道,导致社稷飘摇,生灵涂炭。崔相洋洋洒洒写下这篇《谏忠疏》,额扣高殿,声泪并下,并非企图以一己之力挽狂澜,而是借之以明其志,以彰其道。那以后不久,哀帝他杀,各地军阀、草寇纷繁举兵,崔相抱着年仅三岁的皇太子从东都洛阳城门上跳楼他杀,文章流落官方,算是遗言之作。这篇文不过百余字,文后刻有崔相相印,据闻他写作此文之时,因悲哀过分,最后一段涂涂改改,墨迹氤氲开,已难以看清。”
“滚!”阮明琛大怒,一脚踢翻了鱼篓,“落井下石的东西,想乘人之危,没门!”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阮明琛长嗟短叹,转而怒道:“这杀千刀的周立德,调用义粮凑趣豪强官绅,真是胆量比天还大!”
阮明琛两手空空如也,只好收起鱼竿,正这时,一家仆跑来禀报导:“郎君,虞府又派人来……”
半个月前,本就受诏入京、赋闲在家的阿耶遭御史台弹劾盘问,完整晾在了家里。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保举了阮明琛去做江州敕使,这一上奏,背后连续串事情令人目不暇接——凉州都督阮敬元察人恰当,蒙蔽朝廷,有结党营私之嫌,由此不对,剥夺统统官职,回府待命,兵部司城职方郎中阮明琛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