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她怀里的女孩约莫只要十四岁年纪，穿一件蜜粉色镶银丝锦缎长裙，外罩藕荷色对襟半臂，一对玉芙蓉耳铛，乌发如坠，从肩侧倾泻而下，一向垂到腰际，衬得骨架纤细秀弱，肤色莹白稚嫩，没有像大人们那般涂脂描眉，也没有佩玉比簪，却活动着一番天然的艳逸瑰姿，皓质呈露。
“饥民变流民，流民事情民呐！”梅娘态度拐了个大弯，后怕地说道:“这群少年人倒是机警。”
“果然是不学无术的膏粱后辈。”阮明婵想。
马车占了道，流民们只能走在路两边的沙土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路艰巨。他们或拖家带口，或孑然一人，或立足看着这辆从他们面前驶过的马车，无不衣衫褴褛，形销骨立。
本来他叫裴三。阮明婵想。
先是天涯冒出的几个小点，靠近后才发明是数人拍马而来，他们也在这处凉亭停了下来。
她一边伸谢，一边把饼扳碎了，一块大一块小，阮明婵从窗口里看着，觉得祖孙俩一人一块，未想白叟将小的喂给了孙子，把大的塞回兜里，嘴里喃喃道:“别人都把孩子卖了活命，这真是牲口不如啊！我一个老婆子，死了就死了，不管如何都得让孙子活下去。”
阮明婵有些悔怨了，她明白过来，如果方才本身没有给那白叟饼和钱，或许那些流民还觉得马车里坐的是甚么不好惹的人物。成果她不但慷慨解囊，还不怕死地探出头。
梅娘下认识拉住她，“等一等，内里有……”
少年眯起眼，眼底却毫无戾色，反而带了些许嘲弄和讽刺。
“这个给你们行不可，你、你们快走！”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扯下本身头上一根镶玉发簪扔出去，那帮人立即一拥而上，宝贝似的摸了个遍，然后又重新挤到了窗口。
“行行好吧，小郎君们。”她走到少年们面前，讨求道。
阮明婵生母早逝，满是梅娘一手将她带大。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将她的衣衿抹平了，慈爱道：“再忍一会儿，总算是要回京了，这一起可真够我担忧的。”
她们的马车仿佛被包抄了普通，车厢被拱得仿佛摇摇欲坠。加上马有些吃惊，烦躁不安地动了起来。这般里应外合地折腾，阮明婵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
车夫和其他几名家仆及时赶过来，大喝着让他们滚，但双拳难敌四手，流民们七手八脚将他推了个踉跄，一窝蜂涌过来。
越是靠近长安，这些人便越多，明显应是百草权舆，杨柳生烟的季候，现下尽是一片萧瑟。
约莫又行了半柱香.工夫，马车悠悠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行了大半天路，马该歇歇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座亭子，女郎大可下来歇息歇息。”
言罢，世人笑得前仰后合。
并且看破着，应是长安来的。
或许这一席话叫阮明婵想起了她那早早便放手人寰的母亲，不由有些感慨，脱口道:“梅娘，你再给她些钱，如许或许还能沿路换些吃的，总比不明不白地囫囵给个玉佩好！”
话虽如此，她忍不住撩开车帘往外看。
她向来是阮家的掌中宝，阮父并未怒斥她的率性，反而特地安排了家仆一起护送，还让宗子半路去策应。
“没想到裴三竟然会管这个……”
另一人一唱一和似的冒充骂道：“使得一手好阴招！”
寥寥一队马车缓缓驰在蜿蜒偏僻的小道上，前面是茫茫无边的一片荒漠，与天涯交界处连绵着一道深黄，风吹枯草低，扬起阵阵沙石，再今后便又是不见绝顶的黄土。只要撩开车帘，必是劈面而来枯燥呛人的风，吹得人灰头土脸。
“喂！”
这个时候，被她们甩在前面的流民们仿佛跟了上来。这条道刚巧在这边分为两路，一起直通长安，一起持续往南。哀鸿天然是不敢去达官权贵云集的长安的，便非常默契地拐了个弯，哈腰驼背后往南持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