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一愣。定远侯南下江宁、千里聘妻的旧事,早就传成了一段嘉话。阿鱼感觉姨父姨母应是举案齐眉般的良缘……为何姨母提起夫君是如许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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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仪道:“之前不是同你说过,我想求宋女史教我读书认字嘛,我筹算明天就去问问宋女史的意义,总不能白手去啊。”
她在一堆金银金饰里挑遴选拣,最后颓废道:“都是大家有份的东西,宋女史才看不上呢。”
燕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大师听好了,常福要饭呢。”
天寒地冻的时节, 入目皆是冷落。北风吼怒,断枝枯叶随风扑棱棱地飞。阿鱼裹紧了衣裳, 也没等多久, 万氏就过来了。
阿鱼迷惑道:“燕仪,你这是做甚么?”
万氏笑道:“想着进宫也许能碰上你,特地多拿了些银子。你临时用着, 不必俭省, 等姨母下回进宫, 还给你带银子。”
燕仪也躺下,听着阿鱼睡时清浅的呼吸声,展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含混糊地睡了畴昔。
若果然爱重她,就不会把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傅延之到现在还没有被请封为世子,就是因为上头有个庶宗子挡着。那庶子自幼跟在定远侯身边,不像傅延之,打小就去了江宁,现在返来了也和定远侯不太靠近。只怕定远侯内心也有一把尺,在衡量这一嫡一长两个儿子。
阿鱼怔怔地望着她。
两人各怀心机地过了一天,到了早晨,阿鱼就跟没事人一样,筹办洗洗睡了。燕仪挣扎了又挣扎,谨慎翼翼地说:“阿鱼,我想……”
阿鱼也晓得把她弄出宫不是件轻易事,估摸着这里头还少不了定远侯帮手,便问:“姨父也出了很多力吧?”
阿鱼摇点头。她心想,过不了多少光阴,万氏就要接她出宫了,她这时候跑去当女史也没甚么意义。还刺眼,不便于她悄悄地离宫。倒不如让燕仪去呢,她记得,燕仪一向恋慕女史的安逸,不消挨着灶火油烟。
吃饱喝足以后,大师都回了各自的屋子。
她的内心冲突极了。她盼望着阿鱼把这个可贵的机遇让给她,但阿鱼真的让给她了,她又为阿鱼可惜——她见过阿鱼的字,一手从颜体的行书,流风回雪般的疏朗灵动——她感觉论才学,阿鱼是远远赛过她的。一时候,燕仪只感觉实足的无措与狼狈。
阿鱼:“……”
实在阿鱼底子没想那么多。这孩子小时候过得繁华,非论甚么好东西,她不消开口就有人送到她面前,以是她内心一贯没甚么“争”的动机。燕仪内心尽是羞忸捏意,阿鱼脑筋里想的都是:
阿鱼没想到这银子还能返来,不由眉开眼笑,“太好了,我明天一早就还给杨姑姑。”
司膳房世人都围坐在了一起。杨红珍先动了筷子,细嚼慢咽,点点头道:“不错。”
燕仪边哭边说:“你晓得当女史能有多少月例银子吗?你为甚么要让给我啊……”
谢怀璟拿出一个靛蓝色的荷包,道:“这是你们杨司膳的荷包,银子都在里头。”
阿鱼却安静地铺好被子,抱着汤婆子爬上床,一双清澈动听的桃花眼冲着燕仪眨了眨,道:“睡吧。”
阿鱼话在嘴边绕了个圈,毕竟没美意义问出口。
阿鱼“嗯”了两声,躺倒在床榻上。
谢怀璟轻咳一声:“太子奖惩清楚,绝非心狠手辣之人。”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也未曾貌比罗刹,长得还是……挺周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