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说完,太后便伸出一只涂有丹蔻的手来,打断她道:“年底太庙祭祖,你也一并跟着去。就在萧家的列祖列宗前好好深思一下,你萧长宁,究竟对不对得起本身身上这‘长宁长公主’的重担。”
梁太后一时语塞。
北风拂过,暗香浮动,沈玹长眉一压,缓缓绽放一抹讽刺的笑,语气沉声道:“相互相互。东厂奉养天子,为主分忧是臣之本分,倒是娘娘莫要忘了:后宫不议政事。”
墨笔以水调和浓淡,寥寥数笔勾画出他斜飞的眉,凌厉的眼,英挺的鼻,冷峻的下巴,浓墨染上发丝,画出狐裘,淡墨勾画远山屋脊残雪,也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纸上的沈玹背映大雪,姿势疏狂,栩栩如生。
林欢笑出嘴边一个浅浅的酒窝,喝彩一声道:“最喜好长公主殿下了!”
萧长宁微红着眼角,迷惑道:“做……甚么?”
“太后……”
沈玹谛视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睛,很久调开视野,翻开车帘望了眼天气,沉声说:“本日似有大雪,喝酒赏雪也不乏为一大乐事。如果殿下肯赏光与臣伶仃对饮两杯,臣倒乐意作陪。”
“本日看了场好戏,天然高兴。敢调拨部下揍打将来的皇后,千古以来也唯有你沈玹一人罢了。”说着,她撩开车帘,探身趴在车窗上,对骑在马背上的林欢道,“本日小林子表示得不错,待会路过集市时我们多买些酒肉,归去让吴役长做好吃给你吃。”
萧长宁起家,福礼而跪道:“长宁恭送太后娘娘。”
一向沉默的梁幼容倒是毫无惧意,向前一步道:“好,我承诺沈提督。”
“那如何办,莫非真要先动手为强杀了梁幼容?”
林欢收到号令,腾身跃起,一剑斩下,竟是将梁幼容手中的薄剑拦腰斩断。梁幼容失了兵器,连连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握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
萧长宁坐在他身侧,双手拢在大氅中,笑吟吟道:“顺道也行,本宫高兴。”
心中的猜想被证明,萧长宁苦衷重重地捧起酒杯小口啜饮,“她部下的棋子,霍骘与梁幼容皆是武学奇才,若真让她得了兵权,东厂的情势不容悲观……”
宫门外。
大宫女玉蔻燃了暖香,梁太后阴沉的神采稍霁,对跪坐在一旁清算断剑的梁幼容道:“没有效的废料丢了便是,哀家会找把更好、更锋利的替代。”
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惊破了萧长宁的思路。她闻名誉去,只见太后竟徒手捏碎了茶盏,温热的茶水四溅,在石桌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水渍。
“无用之人?”梁太后咀嚼着这一句,俄然轻笑一声,眼角眯起精密的纹路,道,“依哀家看,长宁有效得很呐。”
萧长宁见他那般严厉,还觉得有甚么存亡大事要说,成果只是为了讨要一件信物……
实在是小事,她不该回绝,便稍稍坐直身子,诚恳道:“你想要甚么信物?”
萧长宁未细想,欢畅道:“好啊。”
“挺快的。”沈玹盯着她染墨的指尖,如此点评。
萧长宁拿不准她这话是甚么意义,莫非是发觉到她与沈玹的买卖了?
不远处的梅树下,观战的沈玹眼睛一眯,沉沉道:“够了,林欢。”
林欢抬剑格挡,温润有害的眼睛刹时变得凌厉起来,明显是被勾起了杀念。他单手持剑挡住梁幼容招式,腾出一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酥糖放入嘴中,含混道:“我要当真了!”
萧长宁看得心惊肉颤,若不是梁太后的面色实在过于丢脸,她的确像鼓掌喝采!
东厂南阁边上的小亭中公然已经烫了几壶好酒,萧长宁与沈玹对坐,听着细雪落在梅蕊的声响和水沸的咕噜翻滚声,只感觉六合寥寂,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