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到晌中午分,姚良才来了,相接月娥回家去,月娥欢乐出外,小葵扶着,上了车,姚良自进内相谢了敬安,两人在门口道别。月娥坐在车内,掀起帘子悄悄向外一看,却见敬安站在门口,神情淡淡地,也看不出甚么来。她暗自点了点头,目光一扫,瞥见他手上缠着白布,不由地又一叹,悄悄地便将帘子放下。姚良才上了马车,车辆缓缓向前,归家去了。
小葵望着她,俄然跪倒在地,说道:“娘子,小葵求你留下,小葵从未见侯爷如此虐待本身,恰是为了娘子之故。”月娥仓猝伸手,想扶她起来,小葵却低头,微微地抽泣,月娥叹了一声,说道:“你悲伤甚么?你们侯爷是那样的脾气,你既然是久跟着他的,怎会不明白?他再如何短长,大家畏敬,也不过只是个被从小宠坏了的孩子,凡是他有点爱好的东西,就想到手,倘若到不了手,就感觉烦恼,这也是人之常情,只需等他这阵儿热血畴昔以后,也就好了,又或者赶上了别的喜好的事物,比先前他未曾到手的阿谁还好,他也就欢欢乐喜上去,一样将前情忘了。”
月娥跟小葵在内里说完。便又说些别的。却没有想到,有人一向站在门口的帘子前面,将这一番话听了个真逼真切,一向听月娥说完了,此人也不进门,只回身出门去了。
敬安喉头一梗,手便松开,月娥向前一步,说道:“我已到了,侯爷请回。”
月娥看了小葵一眼,这工夫,敬安已颠末来,小葵仓猝躬身施礼,说道:“见过侯爷。”敬安点头,却看着月娥,说道:“夜寒露重,娘子如何出来了?”小葵不语。月娥只好说道:“刚吃了药,不肯就睡,出来逛逛,打搅侯爷了。”敬安说道:“那里,琴技低劣,娘子肯听,才让我喜出望外呢。”
小葵听得模恍惚糊,不甚明白。月娥又说道:“再者说,我留下来做甚么?名不正言不顺……呵,小葵女人,不怕你笑话,我固然是下堂之身,但自有双手,我向来也不想要靠别人度日,只勤勤奋恳的做活,守着一间屋,几只鸡,狗儿跟我弟弟便心对劲足,就算将来……当真要嫁人,那也要找一个至心疼我,以诚相待之人,至于侯爷……他就算有百般好,毕竟不是我的夫君。”
一会儿那琴声才垂垂低了下去,仿佛有人细细在耳畔说着甚么,月娥靠在雕栏边上,怔怔地看着那边那人,这才微微地出了口气,耳畔的乐声逐步低下去,眼睛却仍旧舍不得移开,只看向水阁中那仿佛神仙似的人,模糊有梦幻之感。
敬安听她说话,月娥说一句,他的心就凉一层,说到最后,这颗心已经凉的彻骨,愣愣说道:“你说甚么,对牛操琴?”月娥点点头,说道:“先前侯爷曾经也对小妇人说过,像我们这等人,侯爷还并不放在眼里。小妇人也晓得,只因为黑风堡之事,偶尔的相救,才让侯爷起了怜悯之心,收留小妇人再府中,如此大恩,没齿难忘,但开初我救侯爷,也只是为了六镇百姓着想,并非是单为了侯爷,此事换做别人,恐怕也会如我这般做。侯爷也明白。别的,小妇人也有自知之明。总不能赖着侯爷一时顾恤,便一向留在这将军府当中。早散了,早好。侯爷说是不是如许?”
敬安愣愣地听着月娥说完,先前他在烧梅铺子里,因贪看她睡容,却反被她曲解,一时之气,说出“对她并无诡计设法”之类的话,她的记性倒是极好,竟然在此时拿出来堵他的嘴。恰好又拿黑风堡的事,来压迫他。竟公然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敬安琴艺师从名家,他又是个聪明绝顶、一点就通的性子,凡是感兴趣之事,略加用心,既有不凡成就,都城中多少天孙公子,名媛淑女,对此津津乐道,想一闻而不成得,现在他要探听才子芳心,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一丝儿也不能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