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徐子翔工工致整地拜了三拜,得了他的话这才退出了雅间,柳元衡折扇一展,悄悄舒了口气,转头去看劈面的穆玄青,“殿下听了这么久的大齐风景,有瞧了这么久的热烈,还不筹算分开吗?”
“教员这般……”本觉得柳元衡不过是想问问他的近况,趁便就他欲娶素心之事好好说教一番,这会儿乍听得他的话,徐子翔惊得礼数都忘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元衡。
“这才第一轮,不急。”楼下唱报已到一千两黄金,柳元衡抬手将虎魄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里。
“……”本因着他的前半句舒了口气,徐子翔都还未抬开端来,就被他这接着的一句压得表情都不如何明朗了。
“刚立了军功还朝,扭头便要娶一个风尘女子进门,还不肯意领朝廷任命的官职。你说是永嘉侯怕老夫民气疼你,可瞧在别人眼里,不就是沉迷美色,不思进取的纨绔典范么?这些话如果落到老夫人耳朵里,她不打断你的腿就不错了,你还能希冀她承诺你娶那女人过门?”柳元衡说着,抬眼看向劈面的雅间,也不过是略略扫了一眼,便又转过了头来,看着徐子翔,俊眉微蹙,很有几分为他担忧的意义。
不想刚进雅间,这位大齐的丞相大人后脚便跟着出去,执意要他将这间雅间让给他。穆玄青天然是不会错过交友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机遇,他对这秦惜舞献艺也没甚么兴趣,便赠了这雅间,只说要稍留半晌。也不过是与柳元衡闲谈几句的工夫,倒是没想到,能撞着徐子翔这事儿。
“门生对那……那女人,是一片至心。”柳元衡轻声问一句,一旁的徐子翔严峻到手都不晓得要往那里放了,低头看着空中,说得比在他父侯跟前说得都还诚心。
厅中鼓点起,楼里扬起纷飞的花瓣,花雨里,只见一抹月色攀着中心那条垂下来的红绸,翩但是落。
回了座上,撑头看完了第一场歌舞,柳元衡颇觉有几分无聊之时,正巧身后又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殿下你瞧瞧,这楼里坐着多少达官权贵,御史台如果敢参我,我便将在坐的人全数揪出来,眼看劈面那沈将军便是首当其冲,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沈朔那张老脸往那里放?”回身作了个礼,柳元衡笑着拿折扇指了指劈面的雅间。
“教员所言,门生也是以后才考虑到。只是现在这巡防营副统领之职已经另有别人,门生筹算,等年后插手武试,另谋职务。”当初他一时游移,这巡防营副统领之职便落到了秦风身上,都是战友兄弟,他自是不好再去争这个位置。
十八岁中了头名入仕,二十岁官至国子监祭酒,不过五年,大齐战事初平,陛下委以重担,官封丞相,到现在的柳丞相也还不到而立之年,是大齐百年来最年青有为的丞相。
徐子翔当初曾一起护送穆玄青到帝都,眼下这雅间里的都算是熟人,见柳元衡留了他仿佛有话要问,固然对他有几分架空和惊骇,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入坐。
到此时,二楼雅间的那道屏风终究撤了开去,红衣少女扶着一名带着几分病气的白衣男人坐到了矮桌边,那白衣男人面色惨白,身子也比平常男人肥胖几分,雅间里添置了火盆,他却还是裹了厚重的披风。
“刚进月瑶楼的大门便闻声有人在群情说在其间瞧见了柳相,恕侄儿直言,娘舅此番这般明目张胆地来,就不怕明日御史台参你一本?”一身玄色长衫,利落不张扬的打扮,来人笑着开口,话语里清楚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徐子翔直愣地看着柳元衡,雅间外,大厅里的哄闹他已是半分都听不见了,顿了半柱香的工夫,他才终究回过神来,起家退开,然后屈膝跪地,朝着柳元衡端端方正大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