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指弹了一下腰间玉锒铛，叮咚清荡，神情轻视，嗤笑道：“局势所趋，一两个好和尚做不得准。”
“记不住离家多少年了，应当还在的。是黄酒就熬得住，跟公子之前装在琉璃杯里喝得那些葡萄酒不一样，如果公子有机遇去俺家，保管有得一顿好喝。”
“得了，别提酒，咱俩走路都喉咙冒火了，渴死。”
“就只要一坛子？”
“就你这模样，年青时候也漂亮过？那我不得是漂亮到天上去了？”
“老黄你除了养马，有屁的工夫。再说了你也不识几个字，给你多少本秘笈都是白搭，你认不得字，字认不得你。”
而风头一时无二的齐玄帧，又算是骑牛的宿世宿世。
“换成我，必定不舍得。顶多分你一半。”
“中！”
“随你模样，我也看不上眼，老黄你甭想这一茬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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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下认识伸脱手揉了一个圆。
有老黄和羊皮裘老头两位剑士珠玉在前，吴家遗址看与不看都没甚么干系了。
徐凤年抖了抖肩膀，系紧绳带，稍稍挂起那只书箧，筹办找路去正门分开，看到火线有一对熟谙男女绕殿而出，恰是酒摊上同桌而坐的门客，男人绸缎长衫，面如冠玉，风采翩翩，腰间挂有一串南朝士子间非常流行的金锒铛，女子清秀贤淑，金钗步摇，小家碧玉的中人之姿，却具有大师闺秀的气态，年青漂亮男人正给结伴女子报告佛门三十二相，顺势解释了佛门金身相和一品武夫里金刚境的分歧，言辞深切浅出，明显熟谙佛教典故，女子温雅点头，徐凤年不想加快步子超越两人，本意是不肯打搅这对火候只比情侣身份差一筹半筹的出彩男女，未曾想半晌工夫今后，男人转头狠狠瞪了一眼，仿佛是感觉徐凤年不怀美意盯着女子婀娜身材，不过男人家教使然，并未恶言相向，徐凤年只得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远，才再行向前，耳力而至，听到那名男人忿忿然说道：“我朝佛法已然季世，本该完整扫荡，就说这些寺庙，如果有人停滞削发，哪怕你是主持和尚，也要被谩骂生生世世得盲眼报，如此一来，大半寺庙和尚都是凭借佛门的外道骗子，不是做那欺财骗sè的活动，就是浑然不懂佛法为何物，佛门清净地，何来清净二字！尽是一些该杀的混账东西！”
“对了，老黄，你满身产业就只剩那坛子酒了，真舍得分我一半喝？”
这是他跟温华学来的，挎木剑的家伙肚子里没墨水，也不知是从那里学来的套路，每次遇见了心仪女人，就要厚着脸皮去说上一句“蜜斯芳名多少，家住何方”。当月朔同游历，温华这句话说了不下几十遍，前次相逢，温华说真喜好上了一名女子，徐凤年也不知真假。
“打铁啊，公子你真别说，二十岁出头那会儿，门牙还在，老黄俺也是周遭十里顶驰名的俊哥儿，起码是铁匠里最俊的。另有小娘子给俺偷偷送过黄酒哩，长得不咋的，不过屁股可翘了。俺离家时都没舍得喝，埋在后院里，想着啥时候回故乡，再挖出来，必定香！”
徐凤年过吴家遗址而不入，走上北面山坡，发明背阳面半腰有一片非驴非马的修建群，半寺庙半道观，青白袍羽士和红衣喇嘛异化而处，各自兜揽香客，徐凤年啃着青果干枣，绕过朱漆班驳的外墙，在后院门口停脚，悬有道门鲜红桃符，楹联由中原笔墨写就，可贵的铁画银钩，颇见功底，倒是佛教调子：任凭你没法无天，见此明镜高悬，自问另有胆否？须知我能宽能恕，且把屠刀放下，速速回转头来！徐凤年跨过门槛，正值傍晚时分，一群斜披红袍的喇嘛做完了晚课，在殿外走廊席地而坐，说法辩经，年老者早已古稀花甲，年幼者不过七八幼龄，俱是毛绒红sè袍子，一些xìng子跳脱的小喇嘛就干脆坐在雕栏上，年久不修，收回一串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声响，年长喇嘛手握胸前佛珠，神态各别，辩论者或神采飞扬，或眉头紧蹙，旁听者或深思或欣然，徐凤年没有走近，温馨站在远处，有些吃力地听着那些北莽偈语相诘，暮sè余晖洒落，几名对辩论心不在焉的小喇嘛瞧见了香客徐凤年，咧嘴一笑，复尔转头窃保私语，也不知是说新学经籍佛法如何，还是说今rì昨rì某位烧香姐姐的姿容如何。院内院外不过几尺高度小门槛，一跨可过，但是出世出世，才是大门槛。徐凤年沿墙绕行，期间有中年和尚托木盆劈面而来，神采安静，单手悄悄见礼。徐凤年还了一礼，去主殿外焚香三炷，敬佛敬法敬僧，没出处想起即将到来的两朝灭法大难，以及龙树和尚的可无佛像佛经不成无佛心的说法，有些感慨，山雨yù来，陆地起龙卷，一个两禅寺老衲人，能挡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