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昭大怒,挺枪直取番将。二人比武,战上数合,四下番兵环绕而来,延昭虽勇,寡不敌众。正在危急之间,忽山后一将杀来,手起一斧,劈黑嗒于马下。杀散番兵,上马来见延昭,乃五郎延德也。兄弟相抱而哭。延德曰:“此处贼敌地点,可随我入山中商讨。”遂邀六郎到五台山。
番兵乘势追杀一阵。宋兵死者大半,委弃辎重、盔甲,不计其数。萧挞懒既获全胜,乃屯止蔚州,遣人报捷于萧后,不题。
延嗣登时骂曰:“无端匹夫!使我若得生还,与汝老贼势不两立!”仁美大怒曰:“侞臭竖子!仇恨莫报。今杀代之权在我,尔径来寻死路那?”乃令摆布缚于高处射之。军校得令,将延嗣系于舟柏之上。众军齐齐发矢,无一箭能着。仁美惊曰:“真乃奇特!何世人所射,皆不能中?”延嗣听得,自思不免,乃曰:“大丈夫临死,有何惧哉?只虑父兄存亡未卜。”因教射者:“可将吾目蔽障,射方能中。”众军依言,遂放下,割其眉肉,以蔽其眼,然后射之。不幸杨七郎万箭着身,体无完肤,见者无不哀感。先人有诗叹曰:
却说杨延嗣回爪州行营,见潘仁美泣曰:“吾父被番兵困于陈家谷,望招讨急出兵救之。不然,存亡决矣!”仁美曰:“汝父子素号无敌,今始交兵,便来取救耶?军马本有要备,我营难以发遣。”延嗣大惊曰:“吾父子为国度计,招讨何故坐观其败乎。”仁美令摆布推出帐外。
却说杨延昭部下陈林、柴敢,因交兵乱后,窜匿于芦林中,直待番兵退去,二人乃沿岸而出。忽见上流头浮下一尸,将近岸边,二人细视之,位曰:“此是杨七郎小主官,因何遭乱箭所射?”位声未止,忽岸侧一骑,急跑来到。陈、柴正待走避,骑已近前,乃杨延昭也。因见陈、柴二人,问曰:“汝等缘安在此?”陈林曰:“败北避于此处,正欲寻访本官动静。不想见河中浮一尸来,倒是六郎君,浑身是箭,体无完肤,不知被谁所害。”六郎上马,仰天号位曰:“吾父子为国尽忠,何故遭此劫数?此必是问仁美取救兵,言语相激,致被老贼所害。”因令陈、柴捞起尸首,就于岸上埋讫。陈林曰:“本官本日要往那边?”延昭曰:“汝二人可到处且安身。吾密向巷子,密查我父动静。若只困在谷中,须漏夜入汴京取救;倘有不测,此仇亦当报也。”陈、柴从其言,三人挥泪而别。
且说杨延昭望雄州进发,时价蒲月气候,途中炎爇。来到绿芜亭,歇下行杖,正靠雕栏而坐。未片时,遇见一人来到,头戴黑纱中,身穿绿罗衣,系一条双鞭黄丝绦,着一双八比青麻鞋,好似儒家装束。将近亭中,延昭迎而揖曰:“先生从何而来?”其人答曰:“小可朔州人氏,姓王名钦,字招吉。幼读古今,居于此地。今将往中原,求取进身,不想遇见中间。动问高姓大名?”延昭不隐,道知本末,且言胸中委曲之事。招吉听罢,愤然曰:“既君父子若此忠义,被人暗害,何不于御前诉雪其冤,而乃徒自伤悲那?”延昭曰:“小可正待赴京诉明,只缘无人会做御状,以此游移未决。”招吉曰:“此驳诘事,既足下有此冤枉,小生当罄其所学,为君作之。”延昭下拜曰:“君若肯搀扶,真乃万千之幸也。”即邀招吉到馆驿中,备酒醴相待。
声气传入泞京,太宗听知杨业战没,宋师败觑,急集文武议曰:“杨业父子,忠勤于国。今闻其死于王事,朕甚悼焉。”八王进曰:“近有呼延赞回京备办粮草,对臣言:主帅潘仁美,与杨业不睦。臣便虑其败露,今公然矣。陛下当究仁美丧师之由,与先人知所惩戒。”太宗然其奏,因下诏群臣,专究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