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三姑六婆,最是人家不成与他来往出入。盖是此辈工夫又闲,心计又巧,亦且走过干家万户,见地又多,路数又熟,不要说那些不正气的妇女,十个着了九个儿,就是一些针缝也没有的,他会千方百计弄出构造,智赛良、平,辨同何、贾,无事诱出有事来。以是宦户人家有端庄的,常常大张布告,不准出入。其间一种最狠的,又是尼姑。他借着佛天为由,庵院为囤,能够引得内眷来烧香,能够引得后辈来游耍。见男人问讯称呼,礼数毫不异僧家,接对无妨。到阁房念佛看经,体格终须是妇女,交搭更便。向来马泊6、拉拢山,十桩事到有九桩是尼姑做成、尼庵私会的。
色中饿鬼是僧家,尼扮繇来不较差。
安排扑鼻香芳饵,专等鲸鲵来中计。
慧澄笑嘻嘻地提了两囊珠子,竟望狄夫人家来。与夫人见礼毕,夫人便问:“囊中何物?”慧澄道:“是夫人前日所托寻取珠子,今有两囊上好的,送来夫人看看。”解开囊来,狄氏顺手就囊中取起来看,口里啧啧道:“公然好珠!”看了一看,爱玩不已。问道:“要多少代价?”慧澄道:“还价万贯。”狄氏惊道:“此只讨得一半代价,极是便宜的。但我家相公不在,一时凑不出很多来,如那边?”慧澄扯狄氏一把道:“夫人,且借一步说话。”狄氏同他到房里来。慧澄说道:“夫人爱此珠子,不消得钱,此是一个官人要做一件事的。”说话的,莫非好人家女眷面前,好直说道送此珠子求做那件事一场不成?看官,不要性急,你看那尼姑巧舌,自有宛转。当时狄氏问道:“此官人要做何事?”慧澄道:“是一个少年官人,因仇家诬枉,失了宜职,只求一枢纽到吏部辨白是非,求得复任,甘心送此珠子。我想夫人兄弟及相公伯叔辈,多是显要,夫人想一门路指引他,这珠子便不消钱了。”狄氏道:“这等,你且拿去还他,等我渐渐想丁想,有了门路再处。”慧澄道:“他事体急了,拿去,他又寻了别人,那边还捞得他珠子转来?不如且留在夫人这里,对他只说有门路,明日来讨覆信罢。”狄氏道:“这个使得。”慧澄别了。就去对滕生一一说知。滕生道:“今将那边?”慧澄道:“他既看上珠子,收下了,不管怎的,明日定要设法他来看手腕!”滕生又把十两银子与他了。叫他明日早去。
且说那叫赵尼姑这个谎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里一个极淫荡不长进的。瞥见人家有些色彩的妇人,便思勾搭上场,不上手不休。亦且淫滥之性,非论美恶,都要到手,以是这些尼姑,多是与他来往的。偶然做他牵头,偶然趁着绰趣。这赵尼姑有个门徒,法名本空,年方二十余岁,尽有姿容。那边算得削发?只当老尼养着一个粉头普通,陪人歇宿,得人财帛,但只是瞒着人做。这个卜良就是赵尼姑一个主顾。当日赵尼姑别了巫娘子赶上了他,问道:“卜官人,有甚说话?”卜良道:“你方才这家,可恰是贾秀才家?”赵尼姑道:“恰是。”卜良道:“久闻他家娘子生得斑斓,刚才同你出来掩在门里的,想恰是他了。”赵尼姑道:“亏你聪明,他家也再无第二个。不要说他家,就是这条街上,也没再有似他斑斓的。”卜良道:“公然斑斓,名不虚传!几时再得见见,看个细心便好。”赵尼姑道:“这有何难!仲春十九日观音菩萨生辰,街上迎会,看的人,人隐士海,你便到他家对门楼上,赁门屋子住下了。他独安闲家里,等我去约他出来,门首看会,必然站立得久。当时任凭你窗眼子张着,可不看一个饱?”卜良道:“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