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几时。孺人公然有了好孕,将五个月,伉俪同赴滁州之任。一日在衙对食,刘官人对孺人道:“依那妇人所言,魏十二嫂已有此人,旧衣已得。生子之兆,显有的据了。却要个大银盒子,吾想盛得孩子的盒子,也好大哩。猜想自置不成,甚样人家有如许盒子好去借得?这倒是荒唐了。”孺人道:“恰是这话,人家料没有的。就有,我们从那边晓得,好与他借?只是那姥姥说话,句句不妄,且看应验将来。”伉俪正在迷惑间,刘官人接得府间文书,委他查盘滁州公库。刘官人不敢迟慢,分付库吏取齐了簿藉,凡公库统统,尽皆简出备查。滁州偏僻,库藏萧索,别不见甚好物,独内里存有大银盒二具。刘官人触着内心,又疑道:“何故有此物事?”试问库吏,库吏道:“克日有个钦差内相谭植,到浙西公干,所过州县需求献上土宜。那盛土宜的,俱要用银做盒子,连盒子多收去,以是州中备得有此。厥后内相不打从滁州过,却在别路去了。银盒子得以不消,留在库中收贮,作为公物。”刘官人记在内心,回与孺人说其原因,共相惊奇。
这边朱景先家里,日日盼望动静,真同大旱望雨。一日,遇着朝廷南郊礼成,大贵恩情,侍从官员当荫一子,无子即孙。朱景先待报在子孙来,目前实是没有,待说没有来,已着人四川活动去了。虽是未到,不是无希冀的。莫非虚了恩情不成?内心计算道:“宁肯先报了名字去,他日可把人来补荫。”主张已定,只要取下一个名字就好填了。想一想道:“还是取一个甚么名字好?”
纳宠先妻亦偶尔,岂知弃妾更心坚?
有母将雏横遣离,谁知万里遇还时。
无缘劈面不相逢,有缘千里能相会。
且说宋时宣和年间,睢阳有一官人姓刘名梁,与孺人年皆四十外了,屡生子不育,惟剩得一幼女。刘官人到京师调官去了,这幼女在家,又抱病而死,将出瘗埋。孺人看他出门,哀思不堪,哭得发昏,倦坐椅上。只见一个高髻妇人走将出去道:“孺人何必如此悲哭?”孺人奉告他屡丧嗣息,止存幼女,今又夭亡,官人又不在家这些痛苦。那妇人道:“孺人莫心焦,今后便该得贵子了。官人已有调派,这几日内就归。返来时节,但往城西魏十二嫂处,与他寻一领旧衣服留着。待生子以后,借一个大银盒子,把衣裙铺着,将孩子安设盒内。略过少时,抱将出来,取他一个奶名,或是合住,或是蒙住。即易长易养,再无损折了。可牢服膺取老身之言!”孺人妇道家心性,最喜好听他的是这些说话。见话得有枝有叶,就问道:“姥姥那边来的,晓得如许事?”妇人道:“你不要管我来处去处。我怜你哭得悲切,又见你贵子将到,故教你个法儿,使你今后生养得实了。”孺人问高姓大名,厥后好相谢。妇人道:“我惯救人忧?,做功德不要人谢的。”说罢走出门外,不知去处。
耕牛无宿草,仓鼠不足粮。
返来万里由前定,善念阴中必保全!(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朱景先固然官吏荣贵,倒是上奉老母,下抚寡媳,膝下井无儿孙,风景孤傲,悲苦无聊,再无开眉欢笑之日。直到乙已年,景先母太夫人又丧,景先苦衷,一发只要痛伤。此时连前日儿子带妊还妾之事,尽多如隔了一世的,那边还记得影响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大,谁料儿亡竞绝孙?
朱景先接了范家之书,对公子说道:“我前日曾说过的,本日你岳父以书相责,原说他不过。他说必先遣妾,然后结婚,你妻已送在境上,讨了回话然后进步,这也不得不从他了。”公子内心委是不舍得张福娘,然前日纳宠时,原说过了娶妻遣还的话;本日父亲又如此说,丈人又立等转头,若不遣妾,便结婚不得。真也是左难右难,眼泪从肚子里落下来,只得把这些话与张福娘说了。张福娘道:“当初不要我时,凭得你家。今既娶了进门,我没有获咎,须赶我去不得。便做讨大娘来时,我只是尽礼奉事他罢了,何需求得我去?”公子道:“我如何舍得你?只是当初娶你时节,原对爹爹说过,待成正婚之日,先行归还。今爹爹把媒介责我,范家丈人又带了女儿住在境上,要等了你去然后把女儿过门。我也处在两难之地,没何如了。”张福娘道:“妾乃是贱辈,唯君家张主。君家既要遣去,岂可强住以阻大娘之来?但妾身有件不得已事,要去也去不得了。”公子道:“有甚不得已事?”张福娘道:“妾身上已怀得有孕,此须是君家骨肉。妾若归去了,他日生出后代来,到底是朱家之人,莫非又好那边去得不成?把似他日在家守着,何如本日不去的是。”公子道:“你若不去,范家不肯结婚,可不担阁了平生婚姻闲事?就强得他肯了,进门今后必是没有好气,相待得你刻薄起来,反为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