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先人定即来,鸡鸣即去,率觉得常,竟无虚夕。每来必言语喧闹,音乐悭锵,兄房只隔层壁,到底影响不闻,也不知是何神通如此。自此情爱愈驾。程宰内心想要甚么物件,马上就有,极其神速。一日,偶思闽中鲜荔枝,即有带叶百余颗,香味珍美,色彩新奇,恰象树上摘下的;又说此味只要江南杨梅能够相匹,便有杨梅一枝,坠于面前,枝上有二万余颗,甘美非常。此时已是深冬,况此二物皆不是北地所产,不知何得意来。又一夕谈及鹦鹉,程宰道:“闻得说有白的,惜未曾见。”才说罢,更有几只鹦鹉飞舞将来,白的、五色的多有,或诵佛经,或歌诗赋,多是中土官话。
程宰不堪哀思,望着空中禁不住的号哭起来。才发得声,哥子程寀隔房早已闻声,不像前番随你间壁翻天覆地总不晓得的。哥子闻得兄弟哭声,仓猝起来问其原因。程宰支吾道:“无过是思惟故乡。”口里强说,声音还是凄咽的。程寀道:“一贯流落,归去不得。今这几年来买卖做得着,手头饶裕,要归不难,为何反哭得这等悲切起来?向来未曾见你如此,想必有甚悲伤之事,休得瞒我!”程宰被哥子说破,晓得瞒不住,只得把昔年遇合美人夜夜的受用,及买卖以是做得着乃至丰富,皆出美人之助,重新至尾述了一遍。程案惊奇不已,望空礼拜。明日与客商伴里说了,辽阳城表里没一个不传说程士贤遇海神的奇话。程宰自此整天郁郁不乐,如同丧偶普通,与哥子筹议清算南归。当时有个叔父在大同做卫经历,程宰有好几时不相见了,想道:“今番归家,不知几时又到得北边。须趁此便打那边走一遭,看叔叔一看去。”先打发行李资囊吩咐哥子程寀监押,从潞河下在船内,沿途等待着他。
正在危急当中,程宰忽闻异香满船,风势顿息。斯须黑雾四散,中有彩云一片,合法船上。云中现出美人模样来,上半身毫发清楚,下半身霞光拥蔽,不成细辨。程宰明知是海神又来救他,何况别过量时,不能厮见,悲感之极,涕泗交下。对着云中只是叩首礼拜,美人也在云端举手答礼,容色恋恋,很久方隐。船上人多不见些甚么,但见程宰与空中见礼之状,惊奇来问。程宰备说原因如此,尽皆瞻仰。此是海神来救他第三遭的大难,而后再不见影响了。
不知精爽质。向以恋凡生?
天长地久偶然尽,此恨绵绵无穷期。
斯须邻鸡群唱,侍女催促,死别启行。美人还转头傲视了三四番,方才寂然一无所见。但有:
酒阑,东西二美人起家道:“夜已向深,郎与夫人能够寝息矣。”随起家褰帷拂枕,叠被辅床,向南面坐的美人告去,其他侍女一同随散。面前凡百具器、顷刻不见,流派皆闭,又不知打从那边去了。当下止剩得同坐的美人一个,挽着程宰道:“世人已散,我与郎解衣睡罢。”程宰擅自想道:“我这床上布衾草褥,如何好与如许美人同睡的?”举眼一看,只见枕衾帐褥,尽皆换过,斑斓珍奇,一些也不是旧时的了。程宰虽是有些错愕,却已神魂飞越,内心不知如何才好,只得一同解衣登床。美人卸了簪珥,缓缓解开髻发绺辫,总绾起一窝丝来。那发又长又黑,光亮可鉴。脱下里衣,肌肤莹洁,滑若凝脂,侧身相就,程宰汤着,遍体酥麻了。端的是:丰如不足,柔若无骨。云雨初交,流丹浃藉。若远若近,宛转娇怯。俨如处子,含苞初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