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抽马法术高奇,说话如响,无不畏服。独占一个大族子与抽马订交最久,极称厚善。却带一味狎玩,不肯非常敬信。抽马一日偶有些事干,要钱利用,须得二万。囊中偶乏。内心想道:“我且蒿恼一小我着。”来向大族借货一用。大族子听言,便有些不然之色。看官传闻,大凡大族人没有一个不吝啬的。唯其看得财帛如同性命普通,宝惜倍至,以是钱神有灵,甘心跟着他走:如果把来不看在心上。东手接来西手去的,触了财神嗔怒,岂肯到他手里来?故此非怪不成大族,才是大族必然悭了。端的“说了钱便无缘”。这大族子虽与杨抽马相好,只是见他兴头有术,门面撮哄罢了。俄然要与他假贷起来,他就心中起了好些歹肚肠。一则说是江湖行术之家,贪他家事起发他的,借了出门,只当舍去了。一则说是朋友面上,就还得本钱,不好算利。一则说是借惯了手脚,常要歆动,是开不得例子的。只回道是“家间正在贫乏,不得受命”。抽马见他推让,哈哈大笑道:“好替你借,你却不肯。我只教你吃些惊骇,看你借我不迭。当时才见手腕哩!”自此见大族子再不提起乞贷之事。大族子自道回绝了他,甚是对劲。
统统实在相,仅足供游戏。
虞丞相自荆襄派遣,子公亮遣书来叫所向。抽马答书道:“得苏不得苏,半月去非同佥书。”当时佥书未有带“同”字的,虞公不信。今后守苏台,到官十五日,公然召为同佥书枢密院事。时钱处和先为佥书,故加“同”字。其前知不差如此。
出去拜客,跨着一匹骡子,且是雄浑。到了这家门内,将骡系在庭柱之下,宾主相见茶毕,推说别故暂出。不牵骡去。骡初时叫跳不住,去久不来,骡亦不出声,看看缩小。仆人奇特。细心一看,乃是纸剪成的。
忽地一日抽马在郡中,郡中走出两个皂隶来,少不得是叫做张千、李万,多是认得抽马的。齐来声诺。抽马一把拉了他两人出郡门来,道:“请两位到舍间,有句要紧话相央则个。”那两个公门中人,见说请他到家。料不是白差使,天然愿随鞭镫,跟着就行。抽马道:“两位常日所用官杖,望乞就便带了去。”张千、李万道:“到宅上去,要官杖子何用?莫非要我们去打阿谁不成?”抽马道:“有效得着处。到彼自知端的。”张千、李万晓得抽马是个古怪的人,莫不真有甚么事得做,依着言语,各据了一条杖子,随到家来。抽马将出三万钱来,送与他两个。张千、李万道:“不知先生要小人那厢使唤,未曾效力,怎敢受赐?”抽马道:“两位受了薄意,然后敢相烦。”张千、李万道:“先生且说。将来能够效得犬马的,天然受命。”抽马走出来唤妻苏氏出来。与两位公人相见。张千、李万不晓其意,为何出妻见子?各怀着狐疑,不好作声。只见抽马与妻每人取了一条官杖,奉与张千、李万道:“鄙人别无相烦,只求两位牌头将此杖子责我伉俪二人每人二十杖,便是美意不浅。”张千、李万大惊道:“那有此话!”抽马道:“两位不要管,但依我行事,足见相爱。”张千、李万道:“且申明是甚么原因?”抽马道:“吾佳耦目下当受此杖,不如暗里请牌头来完了这业债,免得当场出丑。两位是必见许则个。”张千、李万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小人至死也不敢胡做。”抽马与妻感喟道:“两位毕竟不肯。便是数已做定,解攘不去了。有劳两位到此,固然不肯行杖,请收了钱去。”张千、李万道:“尊赐一收回于知名。”抽马道:“但请两位收去。他日略略用些美意就是。”张千、李万固然推托,公人见钱,如同苍蝇见血,一边接在手里了,道:“既蒙厚赏,又道是父老赐少者不敢辞。他日有效着两小人处,水火不避便了。”两人真是无功受赏,头轻脚重,欢乐不堪而去。